他知道我的苦心,不要辜负了我才是!”
这份苦心比审配的车驾更早传到了邺城,毕竟审配是个上了岁数的中年文士,一天一夜这么往返颠簸很是吃不消,而那些信使是快马加鞭,不消几个时辰就跑回了邺城的。
消息一传出来,邺城的世家立刻就炸了!
这是什么,这是捷报!这比捷报还要捷报!比刘备投降,关陆授首,主公的大军从下邳一路打到交州还要捷报!因为前者是主公一人的捷报,这可是全冀州世家的捷报!
他们已经看许攸不爽很久了!
凭什么他就能当主帅,凭什么他就能捞到军功,凭什么他能发财,凭什么他都立功了,也发财了,还那么张狂!
不仅他张狂!他全家都张狂!这邺城阀阅世家云集,许家人看得起谁了!
踩过逢家的园子,抢过沮家的道,骂过辛家的子侄,还给田家上门拜访的儿郎当成破落户赶了出去!
哦对了!他们还打过审正南!
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足以勾勒出许家的嚣张,但自然不是全冀州世家同仇敌忾想给他拽下来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就一个:他要是不下去,别人怎么上去啊?
上一次被扯下来的是沮授,大家那时很客气,是因为沮授是个肃正内敛的客气人,但许攸可不是个客气人,他们自然也不准备客气了!
这个朴素的动力支撑着一家又一家的士人匆匆忙忙地沐浴更衣,将发冠整了又整,衣襟理了又理,一丝不苟地出门上车,然后来到城门口。
无数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守在城门处,翘首以盼,等待着审配的归来。
他们的响动甚至惊动了留在府中,处理一些公务的沮授。
这位瘦削的文士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城中何事这样匆忙?”
“大监军不知,审正南要回来了,城中那些豪族都赶去告状呢。”
沮授的眉毛,又一次皱紧,“告谁的状?”
“自然是许子远家人的,这数月来行止狂谬,都看在众人眼中哪!”侍从愤愤道,“连大监军的车马,他们也敢抢道,岂不是无法无天之辈!”
“这有什么,”沮授听完又低下头,准备继续处理庶务,“许子远为明公出征,他的家人自当受些厚待,这般琐事待此战已毕,再论不迟。”
“话虽这么说,但听说这是主公的意思……”
“主公想不到的,审正南岂能想不到呢?”
他只写了几笔,外面又传来十分嘈杂的跑步声,呼喝声,以及民众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
沮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惊骇!
无数人将许攸那座大宅围住了,里层外层,水泄不通。
最里层的自然是士兵,但论围在门口的人群而言,士兵最多只算十分之一。
全邺城的人都跑过来了!
士兵在里面,士人在中间,士人有骑马的,有坐车的,有搬了马扎的,往士兵身后一站,那些小兵就很没有底气地将间隔放宽些,好让贵人们看个清楚。
士人后面自然是一排给他们牵马赶车般马扎的仆役,还有人捧着水壶,有人抱着氅衣,有人怀里揣着些丹药,站得整整齐齐。
他们个子又高,身材壮,这样密密麻麻地站了两排,这就对后面的人很不友好了。
老百姓在最外围,有人垫脚,有人搬来石头往上踩,有人干脆把自己的箩筐翻过来,可惜一脚就踩翻了,好在摔也只摔别人身上。
同理还有爬到树上掉下来的,爬到别人家房顶被拿长杆给打下来的,最后亘古不变的还是老父亲弯腰,不孝子爬上去,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再伸长了自己脖子去看,一边看,一边转播。
“门开了门开了!”
“然后呢!”
“有人跑出来了!”
稚童这样嚷嚷的时候,从那一层又一层的芯子里传来底气很不足的哀求声。
有人发出了大声的嘲笑。
“你这猪狗,昨日在西市上将人家卖胡饼的女儿拽了发髻就走时,何等神气!”
“主君尚不在身边,你们这些苍头便敢这样放肆!”
那边又传来什么辩解与哀求声,但立刻被后排的百姓给压过去了。
“呸!”有人高声骂道,“你砸了我的铺子!你可还记得我吗!”
“砰——!”
“哇!!”
“怎么样了!”父亲垫了垫头顶的熊孩子,“那里面怎么样了!”
“那人被一个穿甲的贵人一鞭子抽在脸上,两个士兵立刻将他架走了!”小娃子又看了一会儿,人群也忽然跟着动了动,“哎呀!有许多兵卒冲进去啦!”
人群似乎很想往里挤,但被那群健仆拦着,急得只能跺脚。
“儿啊!儿啊!”有妇人的声音在外面哭叫起来,“贵人!贵人!千万将我儿救出来啊!”
过了一会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妇人的啼哭声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