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来去如风,他们不需要,也不敢与营寨的主帅硬碰硬,因此他们在四处放火,烧毁一些辎重,并扰乱营寨,致使军心大乱之后,就应该撤退了。
撤退时的骑兵会按队而行,但不会保持阵型,再加上战马的体力各异,这些骑兵自然会将距离拉开。
他们跑得很快,但很不容易集结队形,这是骑兵特性使然。
张辽抓住的就是这个时机。
先快步,而后是快跑,速度慢慢增加,队形却仍然保持密集,一刻也不曾散乱。
当他的骑兵自山坡上如雁翼一般冲下时,曹纯与他的亲兵已经跑出近半里之远!待得他们调转马头,想要回头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并州人已经将这支兵马拦腰截断!
那些居高临下,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了顶峰的战马如同乌云一般,待得兖州骑兵想要拔出武器对抗时,敌人已经到了眼前!
寒光凛冽的马槊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地扎进了这些阵型散乱的骑兵中间,扬起了一蓬又一蓬的血雾!
刚刚调转马头,向着后队而来的曹纯一瞬间心也沉了下去。
他的马已经在营地里奔袭了一夜,体力自然是比不过这些并州军的,那散漫的阵线顷刻便被敌军切断,击溃,然后昨晚在陆廉营中见到的一幕,很快又要重现在他的身上。
这是一片平原,准确说是一片已经收尽了麦子田地,在荒芜的沟壑间,有人冲锋,有人怒吼,有人用尽全力想要逃离,有人被战马甩下来,摔断了脖颈,有人在荒原上翻滚惨叫,有人被马蹄踩塌了胸膛。
冲锋的骑兵调转了马头,并未心急地立刻缠斗在一起,而是将他们的步伐调整一致,仍然是先快步,后快跑,慢慢加速,直至再一次地收割这片已经开始四散,无法协同作战的溃军。
骑兵总是可以逃走的,曹纯更可以带着被分割出来的二百骑从容撤走。
但除了家大业大的袁本初外,没人能对四五百骑兵的覆灭无动于衷——曹操也不能!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将并州骑兵手持的红黑两色“张”字旗映得鲜明极了。
那一面又一面的旗帜将曹纯与他的士兵们隔开,也将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缓缓隔开。
——曹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骑士,重新转过头去,将马槊拎在手中,一夹马腹,向那面旗帜下骑着黑马的年轻将军冲了过去!
两支骑兵在十数里外打起来了。
似乎是张将军这边占优。
确实是张将军这边占优。
张将军已经冲散了他们。
曹纯又与张将军缠斗在一起了。
张将军……
“好了,”徐庶看了一眼频频跑来报信的斥候,“张将军可曾求救兵?”
“不曾!”
“那就莫要频频来寻将军,让她休息一下。”
于是有点不甘心的并州斥候跑开了。
“我没事,”她说道,“若不是我不擅马战,我也想去为文远助阵。”
“文远将军骑术高明,将军不必担心,”徐庶打量了她的脸色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将军一夜未眠,应该休息一下。”
太史慈去清点人数,调整兵马配置了,徐庶得看一看辎重的损失,张辽还没打完仗。
大家都很忙,只有她一个比较闲。毕竟她是主帅,只要愿意,大可以回去补觉,不必处理军中俗务。
她思考了一会儿,正准备返回站起身,回后帐稍稍休息一下时,又有人跑了进来。
“将军!斥候带了青州信使回来——!”
田豫站在城头,注视着这片曾经丰饶的原野。
春夏时郁郁葱葱,麦苗青青,如同稚童头上细软的发丝。
秋冬时农人仍不会放弃它,而是
它现在被潮水一般的冀州军所遮蔽,被铺天盖地的旌旗所遮蔽。
而在那些旌旗与士兵之间,金钲与战鼓一声又一声地近了。
孔北海究竟降还是不降?
那些冀州人大声地叫骂着,威胁着,如果他们投降,大公子会仁慈地放过北海生民。
——就算他们执迷不悟,大公子仍然是仁慈的,他不愿意用云车和投石机来对待这些被刘备和陆廉所抛弃的可怜人,他愿意想办法帮助他们清醒过来!
有冀州人拉开了投石车,将什么东西绑在上面,对着城里,呼啸着便砸了过来!
那不是石头,因此远比巨石更轻,投得也更远。
……但那比石头更可怕。
“看到那个狂士的下场了吗?”有偏将出阵,在城下这样遥遥地喊道,“若还执迷不悟,少时城破,你们也是这个命运!”
城上的士兵目眦尽裂,但冀州人的叫骂声如山如海,席卷过来!
“刘备已死!陆廉亦亡!他们赶不回来了!”
陆悬鱼握着手中的这封急信,站了很久,直到并州斥候又跑了过来。
“张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