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趔趄踩空了怎么办!”
踩空了……那就跳下来再爬上去一次?
她看看眉娘,眉娘看看她。
“郎君家中漏雨,亦可来妾这里暂避啊。”她招招手,“何必如此?”
“那怎么行,这天还阴着,要是一整天雨都不停,难道借了姐姐的屋子不走吗?”
……她这句话说得没什么歧义吧?为什么眉娘好像被她噎住了,然后脸红了,然后又瞟了她一眼?!
……这姐姐是在脑补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要来便来,”她那一连串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一个略带挑衅的笑脸,“还需要借下雨的引子吗?”
【这个话我该怎么回?】
趴在屋顶上有点不敢动的咸鱼偷偷问了黑刃一句。
黑刃假装没听见。
关键时刻,远处的敲锣声拯救了她。
随着敲锣声与令人听不清的西凉口音逐渐临近,西凉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
这一片喧嚣声还未传至咸鱼这边,但巷口许多人已经从家中跑了出来。
在卯时还未到的阴沉沉下雨的清晨里,赤脚跑出了院子。
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带着一张震惊的脸,而后震惊转化为愤怒和绝望!
“岂有此理!”一名老人扯住了西凉骑兵的马,“我祖上世代居于此地,从未稍离故土!岂能受贼子逼迫?!想要我们迁离雒阳?除非你杀了我!”
“没错!我们是死也不肯搬的!”
接二连三的声音逐渐在雨中连成一片,每一个雒阳百姓都在这数月中忍受着恐惧与愤怒,此刻再也压抑不住,终于爆发开来。
面对这么多人,西凉人也变了脸色,“尔等欲效螳螂,其臂以当车辙乎?!”
“尔等作此乱臣贼子行径,众怨神怒,欲效王莽事耶?!”
骂仗这种事,无论怎么看肯定都是大城市的比小地方的会骂人,因此没几轮下来,那几个西凉人便恼羞成怒,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此为相国之令!尔等今宜早行,晚则——”那个西凉人举起马鞭,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一如此例!”
雨好像暂时地停了。
皇宫的火依然未消,浓烟直上,混入那一片阴云之中。
屋顶上的咸鱼有点懵。
她在修房顶。
房顶下方是她置办了大半年的家。
有新打的床榻,新换的窗绢,有案几橱柜,有余粮,有千辛万苦淘到的铜灯。
园子里还搭了个小棚子,里面堆了气味浓烈的鸡粪。
那是忍羞含臊从眉娘家骗来准备肥地用的,她已经备好了各色蔬菜种子,这场春雨过后,就准备大干一场。
迁都这种事,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谁更适合教育御座上九岁的小皇帝,谁更适合成为这个帝国真正的主宰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没有百姓们置喙的余地吧?
那为何这场战争要牵连上雒阳百姓呢?
百姓们无法选择谁做皇帝,也无法选择谁来统治这个国家;
无法避免拾柴时被西凉人一刀捅死的命运,也无法保护自己家中的妻女;
他们现在连留在故乡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郎君?”
她回过神来,眉娘正在脸色发白地望着她。
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但她究竟能说什么呢?
雒阳若是不能住了,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垦荒地,盖起房子行不行?
大概是可行的。
问题在于乱世将起,哪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呢?
她在心里反复地问起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黑刃也没有答案。
这座都城即将搬迁至长安。
这是董相国发布的命令,搬迁的“物品”当中包括但不限于公卿、士人、良人、奴婢、牲畜、金帛、粮草。
搬迁顺序按照街区来,从北往南,从东往西,为了加快一点搬迁速度,西凉人还招募了一支地痞无赖组成的队伍,大概古往今来强拆这种事是有共通点的,先公告,限期搬迁,到了日子还不走的,就冲进家里打砸一气,然后将人往外拖。
考虑到西凉铁骑凶名在外,许多百姓最后也不得不哭着离开了雒阳,踏上了西至长安的方向。
偶尔也有反抗的人,下场毫无例外,董相国既然不打算再玩色仁行违的把戏,残暴便成了他维持政权的唯一手段。
去岁千里大旱,积攒的雨水似乎都等着今年落下来,只是阴云密布,倾盆大雨却始终未曾到来。
“能不能再等一等呢?”
“再等一等,袁将军就会来救我们了。”
“不错,董贼行此大逆之事,不过是因为关东联军势大!”
“只要能再拖上几日,河内、陈留、广陵、东郡、山阳,许多太守都将上雒勤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