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庶一个人是真正在品茶,于是大家都盯着他看。
他品过了茶,也听过了她汇总之后给大家讲起的淮安附近的情况。
“将军欲攻城?”
“攻城总归是下策,”她有点发愁,“尤其于禁挖了五丈的壕沟,这太吓人了。”
张辽和太史慈互相看了一眼,略有点不屑,“这般坚壁清野,恐怕于禁惧将军威名甚矣。”
“我不喜欢畏惧我的敌手,”她这么说道,“看不起我的人,总容易露出一点破绽,但于禁这种忌惮我又不肯投降的敌手,我觉得很麻烦。”
徐庶又喝了一口茶,“二将军处怎么说?”
她又有点犹豫起来,“我还没同二将军说起。”
她的作战风格已经很刚硬了,但关公的作战风格只会比她更硬,如果她说想要试探着攻城看看,二爷一定会表示他的兵马来当先登。若寻常来说……这也不是不行,但现下他们的兵力难以得到补充,也难以获得援军,因此总得数米下锅。
在这场春天开始的漫长大战里,下到士兵,上到将军,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十分疲惫,但精神疲惫可以用必胜与归乡的信念来暂时克服,身体的疲惫与伤病是精神所无法克服的。
她无法想象那些腿脚肿胀,两眼凹陷的士兵们拼着最后一口气,绝望地攀爬城墙的画面。
……这样一支兵马强要攻城,士兵的伤亡率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她的兵马很宝贵,二爷的也一样。
“既如此,”徐庶摸了摸小胡子,“于禁此人持军严整,军中又有谋士……不过我倒是想到一计,将军可以一试。”
“……元直先生请讲一讲?”
“将军为何要攻打淮安?”
“自然是因为于禁与曹操互为犄角,又卡住了广陵北援下邳的道路。”
“因此将军打淮安,归根结底是为了打下邳城下的曹操本部兵马。”
“……不错。”
“而于禁在淮阴一线遍布斥候,专侯将军。”
“不错。”
“既如此,将军何不分一支兵马,多举旌旗,大摇大摆地绕开淮安,直接奔赴下邳呢?”徐庶笑道,“于禁守此城,归根结底是为了替曹孟德挡住将军,他岂能困守孤城不出?若将军宁愿弃辎重,钻隙迂回,奔袭下邳,于文则又当如何?”
当于禁看到这样一支绕开城池,向北而去的兵马时,他是会继续守着淮安城,等待曹操的信使赶到,证明这确实是陆廉的主力,再点兵出发,还是立刻吩咐将士出城追击呢?
这是一个守将经常会面临的问题,总有敌军或真或假地想诱使他们出城,也总有敌军在面对坚城时会选择孤军深入——但这次还有些不同,孤军深入的是他们!只要绕开了淮安,北上来到东海下邳一线,对于陆廉与关羽来说,他们等于是回到大本营!他们可以得到郡县的粮草补给,以及兵源补给!
“曹操给他的命令里,一定会有挡住我这一件——但在曹仁之后,天下间想与我们正面交锋的敌手恐怕不多了,”主位上的女将军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我们来看一看他的决心究竟如何吧。”
第260章
关于这支诱兵该调出多少人,谁领兵,又该怎么走,大家有不同的看法。
陆悬鱼觉得洪泽湖遍布湿地沼泽,她的兵难走出去,于禁的兵自然也难进来,不存在什么分兵之后于禁绕到洪泽湖的西南方,从后面偷袭他们之类的担忧。
既然没有被分别击溃的危险,再加上于禁防的就是她,那自然该由她领兵。
但是大家立刻就反对了她的意见。
“区区一个于禁,何劳将军?我领三千兵马便是!”这是太史慈。
“战事须臾间便有反复,若于禁当真出城,将军与关将军合力取了淮安岂不更妙?”这是徐庶。
“子义领兵是惯了的,勇武亦不在诸将之下,辞玉何必疑心?”这是张辽,想想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她可能听清楚了,也可能没听清楚。
但她还是得抗议一句,“我的伤全好了!”
大家的眼神好像转来转去了一下,全然没在乎她在嚷嚷什么。
营中尚有六千余人,太史慈原本认为只要带着东莱兵走就可以,但她有点不放心,还是替他挑挑拣拣一下,选了那些看起来没伤或是伤势轻一些,状态也好一些的士兵。
士兵们穿着肮脏而破旧的布衣,沉默地扛着旌旗与武器,跟随着太史慈,在阴云密布的秋风里排队走出营寨。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疲惫又萧瑟,但如果转头看一看辎重营里跟随着他们出来的民夫,又令人觉得这些士兵的确状态也还不错。
陆悬鱼从来不吝啬给民夫发粮发布发赏赐,但这些民夫要扛米面粮草,要担碎石来修整土路,要推一车接一车的辎重,还要在车子陷入泥坑时费力地刨一刨泥坑,将它拉出来。
但真的完全放弃辎重是不可想象的,别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