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完全就是“笑死,根本不想好好查”,结果皇帝一气之下就杀了一堆两千石的郡守和国相,再然后世家大族就暴走了。
事情演变成了“郡国群盗处处并起,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青、徐、幽、冀四州尤甚”的叛乱后,靠着一边清剿,一边安抚的政策,算是把这场叛乱平息下去,政令也勉强继续实行了下去,但士族还是那个士族,旧的杀了一批,新的又长出来了。
她陷入了沉思。
羊四娘是个例吗?
不是。
那些同样遭遇了这样的逼婚,却没有陆廉陆白代为撑腰的孤女可怜吗?
可怜。
……但她们竟然还未必最可怜的!
因为在这个世家豪强能随便杀人的时代,你都不知道谁在最底层了!
北海豪族公孙丹修了一座宅邸,卜工(占卜师)说这房子得先死几个人,住进去才吉利。于是公孙丹让儿子当道杀人,随机杀人,杀完人搬进宅子里,当镇宅挡祸的风水物件。北海相董宣知道了,给公孙丹和儿子都按律处死,于是这公孙一族三十余个壮汉提着兵器就杀奔官府而来,准备物理申冤了。
……就这样最后事情闹大了,公孙丹死倒是死了,但董宣是上了《酷吏传》。
“将军新封纪亭侯,朝命与人望皆有,又为主公所看重,”田豫忽然开口劝了一句,“行事当三思。”
她挠挠头,站起身来,准备去参加昏礼。
“我不在乎那个,”她说,“律法或是刀子,他们总得挑一个跟我讲道理才是。”
天气很冷,在外面走路的人出了一身汗。
那些捧着的,抱着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
除此之外车上又多了不少东西,再加两边又有女兵护送,于是总有好事的驻足观看。
偶尔有一个大着胆子的,上前问一句。
“这样大的排场,是去迎谁家的新妇啊?”
那些抱着东西的人都低着头走路,什么都装着听不见。
但有个骑在骡子上的男人便停了脚步,很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哪里是迎新妇!”他大声嚷道,“是去迎新郎!”
……这个话说得就有点不对劲。
于是有人窃窃私语起来,“难不成这是去迎赘婿?!”
那些抱着东西的人连忙将头压得更低了。
车轮滚滚。
羊四娘坐在自家的马车里,一声也不吭。
小婶子来时坐的那辆车里现在坐着同心和李二媳妇,还有几个小娃子,倒是热闹得多。
至于小婶子本人,正跟着仆妇们一起在徒步跟随。
陆白倒是请她上车来着,但这位长辈硬是说什么都不肯,涕泪横流地表示只愿随车趋行。
似乎渐渐离平邑城近了。
外面的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车子停了下来。
前面隐隐有守卫讨好的声音传过来。
“四娘,可要喝点水,或是吃点什么东西吗?”陆白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或是炭火不旺,加点炭要不要?”
“我……”四娘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我这样惊动大家……”
“我与阿姊都不曾成婚,家中只有你和小郎阿草三个年幼些的,自然拿你们当亲人看待,这有什么惊不惊动的。”
但四娘还是觉得很内疚。
“其实他家也没什么能耐,”她说,“难道他家能砸门抢人吗?”
“自然是不敢的。”
“那也就只能起起哄,吓唬吓唬我罢了,”她皱起刷过黛粉,因此显得青黑细长的眉毛,“大不了,大不了我也拎一桶粪水出去!我泼他们一身!”
车窗外的陆白哈哈大笑起来。
“你何必如此?”她笑道,“你时时记挂他,惦念他,现下有这样的机会,你正应当抓住才是!”
提起情郎,四娘的两腮便起了一抹绯红,“我自然是记挂他的!可是……可是他家行事这样蛮横,我那翁姑……”
车轮又开始走了起来,两侧不停有恭喜声,有点起竹子,哔哔啵啵的爆裂声,火堆一座接一座,将街道也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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