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上就多了些冀州工匠精心锻打出的兵刃和铠甲。
他们还是鬼鬼祟祟的,离得很远,跟在后面。
冀州人吃力地趟过小腿深的泥泞,他们抬着木筏,也跟着吃力地趟过小腿深的泥泞。
那一双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高大魁梧的士兵,看着他们的铠甲从铮亮到脏污,看着他们的神情从无畏到恐惧。
——水泽里必定是有鬼的!
他们听到冀州人这样恐惧地嚷嚷。
——否则咱们的斥候怎么也不回来了!
哪里有鬼呢?
沼泽里只有些不人不鬼的流民罢了。
可他们曾经在这附近的村庄居住,他们曾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谨小慎微,一辈子也想不到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
可是冀州军派了成队的士兵出来巡查,他们就连忙躲开;
士兵回去时只要有一两个落单的,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士兵,只有二十几岁,面目很英俊。
剥光了衣服之后,看他高大而匀称的身体,就更称得上一句好儿郎了。
但他们还是冷酷地将他扔进了泥潭里。
他就那样渐渐沉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就像从没来过这世上。
几个瘦骨嶙峋的兖州人围在泥潭边上,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来的泥浆。
“他们与胡人是一起的。”
“他们与小陆将军为敌。”
“他当死。”
第468章
天气有点冷,但这对伤员来说还挺友好。
没有冷到生冻疮,冻掉手指脚趾,但蚊蝇也渐少了,虽说沼泽这种地方很不能细想,但只要熏一熏草席,还是能做到基础卫生的。
作为一名世家出身的军官,陈衷比一般的伤员福利待遇好多了,他躺在行军榻上,铺了两层毯子,身上被洁净的细布包扎过。
陆悬鱼还没进他的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她记得很久以前跟陈元龙大哥一起出使鄄城时,那一路上带着各种食材,一点也不肯委屈自己的风格。
那位阿兄矢志不渝给自己吃出了寄生虫,据说消停了,以后日常就只吃点羊肉和蔬菜,把海水鱼虾和淡水鱼虾一起戒了。
……她就很怀疑陈登有没有这个决心和毅力。
而陈衷在外虽然精明能干,在家时也是半个熊孩子,衣食住行挑挑拣拣,被老头儿骂过之后也只嘴上服气。
现在这位陈家三郎躺在榻上,半条臂膀被包得严实,于是用另外一只胳膊正在那努力舀汤。
“有点咸。”他说。
“郎君这两日受了伤,又流了汗,羹汤需咸些,郎君才有力气。”仆役耐心地哄着他,“再来一勺吧?”
陈衷撇嘴。
仆役又从旁边取了个匣子,“郎君用一块蜜饯?”
陆悬鱼没进帐时那些忧虑一下子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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