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戈,卯时出营,准备战斗。
……然后一等就是一天。
在双方接战前,士兵们会站得整整齐齐,按照队形紧密聚在一起,时刻准备在听到军令后,一步步向前,投入战场。
等到晌午左右,双方投入的兵力会达到今日兵力预算上限,对面的陆廉有时还会多派一些兵力,但主公这边是不会派太多兵的。
……太多了,战场挤满了,施展不开。
所以晌午还没喊到的部队就可以原地坐下,说说话,晒晒太阳,从怀里摸一块早上留下的饼子来吃。
为此士兵们很满足,他们在侧翼,而非中军,因此战场相对干净,坐也是有地方坐的,吃饭也不用对着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吃……尽管非要吃的话,也吃得下去。
他们有个好长官,有个好位置,而且多活了几日,实在心满意足,没有什么更贪婪的念头了。
第三日战斗规模不大,双方修整一下。
到了第四日,忽然起了变故。
他们的校尉被调走了!
牵招平静而恭敬地站在那里,任由上首处的主公打量他。
这样的打量有过一次,但那次过于刻骨铭心,他的情绪也过于激动,因此过后对于中军帐的一切都感觉非常模糊。
因为那封信,不仅他被调离了突骑,只做了一个千人小营的小校,甚至后来有传闻说,连沮授也因他而受小人攻讦,失了大监军之位。
有了那样的经历,他已不会再因主公召他进帐而感到一丝一毫的激动。
袁绍这次确实也没说什么令他激动的话,只是很随意地问问。
问问他家中老小妻儿,以及调来新营这几个月了,感觉如何。
这都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平静地一一答过,甚至还有空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帐篷内的一切。
有五六座连枝宫灯一起点亮,因此帐内如白昼一般,丝毫不显昏暗;
有错金博山炉在角落里,淡淡烟雾氤氲而上,散发着馥郁的香;
有几个文士坐在两侧,神色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他们都是高冠博带的打扮,穿着朴素又精细的衣服,戴着镶玉的发冠,头发丝都一丝不乱;
牵招还看到了一个火盆,在主公的帅案下,铜制镂空雕花,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里面跳动,而灰烬却翻不上来,精巧美丽得像是一个摆设。
很奇怪啊,牵招想。
这座中军大帐这样空旷,只在主公脚下有一个火盆,可他走进来却不觉得寒冷,扑面而来就是藏着幽香的热气。
“子经之才,只为一校尉,如明珠于椟啊,今升你为中郎将,领一大营,来日出阵,如何?”
这句自然又突兀的话一说出来,牵招脑子里那些关于中军帐的小困惑全都不见了。
他只是感动又困惑地看向主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推动他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有些流言渐渐在冀州军中流传起来了,谁也不知道是哪个先起的头,也许是来卖东西的商贾先问起小军官和士兵们,问他们听没听说过牵招将军是个多么勇武善战的人。
——听说牵招将军与刘备相熟,很是了解刘备军一举一动呢!
——如果是他领军作战,陆廉必败!
——可惜呀!可惜牵将军为小人所害,被冷落至今!
——什么人听了他的事能不感慨,不遗憾呢?
这些流言隐秘地传播开时,牵招毫无察觉。
就像他不会知道,中军帐两侧的偏帐里摆了多少个他看不见的炭盆,才能将大帐烘得这样暖。
第560章
“我为什么要避牵招一头?”
陆悬鱼很不解。
“这样袁绍就会更加重用他。”
司马懿答得很快。
“然后呢?”她不解,“牵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重用他岂不是给我找了个劲敌?”
“以袁绍身边谋士的性情,”司马懿笑道,“大将军难道想不出会发生什么事吗?”
“你之前也说能用计来着……”她嘟囔了一句。
司马懿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
“就是因为有上次的计谋,所以这次更容易成功。”
“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将牵招再贬一次,”陆悬鱼还是要追根问底,“如何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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