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岳父手书一封,我一同带去。”
高峤立刻道:“好!我即刻写信,你替我转交。”
他略一沉吟,又道:“你再替我转话,他若因此而不容于许泌,叫他尽管放心投奔于我,我求之不得。只要他肯来,我必高位以待,绝不食言!”
李穆笑道:“如此最好,那我先替杨将军谢过高相公了。”
高峤脸上终于也露出了这些时日以来的第一丝笑意,抬手揉了揉额,望着李穆,说道:“敬臣,辛苦你了。此次若能营救成功,你居功至伟。”
李穆道:“尽我几分绵薄之力罢了,不敢居功。”
高峤便看向萧道承:“我知陛下对此事极为关心。军机紧急,今夜我还需安排诸多事务,不便入宫。事既定了,劳烦新安王回去,再代我向陛下禀奏。”
萧道承笑容满面。
“好,好!我这就入宫去,好叫陛下安心。我大虞有你如此一对翁婿,实在是陛下之福,万民之福!我坐等喜讯便可。”说完起身,告辞离去。
高峤要送,萧道承再三推辞。高峤记挂今夜还亟待自己处置的诸多繁杂事务,也不坚持,只送到书房门口,叫李穆代自己送他出去。
萧道承未再推脱,被李穆送出来,沿途和他亲切叙话,行到大门之外,临上车前,回头看了眼随候在高家大门口的高七等一众仆从,暗暗牵了牵李穆衣袖,示意他随自己来。
走到稍远一个暗处角落,收了方才面上的笑容,神色肃然,低声道:“李刺史,有一事,方才当着高相公的面,我不敢讲。我是将你视为兄弟,自己人,才和你说这一番心里话的。”
“你当还记得,前些时日陆光将你告到御史台一事吧?事后,我越想越觉不对,看那家奴言行,疑心陆家另有隐情,便暗暗着人,潜入陆府去打听,恰遇陆光打死家奴,这才叫我得知了那晚上的实情。去年三月,正是陆柬之远在交州,久病不愈,身处困顿之际,夫人不过只是出于少年时的人情,又应人所托,才作一琴谱,以资鼓励,却被陆家二子拿来恶意诬陷,意图扩散。倘若那晚上不是你机敏察觉,事情如今还不知如何收场。”
“我得知后,替你出了一身冷汗。实不相瞒,遇今夜这种事,更是为你不值。从你当初重阳比试力压陆柬之开始,陆家人便对你刻骨仇恨,此次恶毒至此地步,骇人听闻。如今陆家出事,高相公出力营救,乃是同为世家,出于高陆两族交往的考虑。那陆柬之更是得他赏识。在你重阳获胜之前,陆家大郎早被他视为女婿,便是当日考题,我至今也是记忆犹新,无不偏袒于陆大郎。这回他身陷围城,高相公怎不着急?”
“但是李刺史,你却不同。”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连先贤都曾有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方才当着高相公的面,我也是直言不讳。陇西局势不明,你若真的分兵营救,无异于在拿长安涉险,更如同拿你自己以身犯险!你可曾想过,长安有失,不过只失一地罢了,但你李穆一世英名,往后何去何从?更不必说,万一营救不成,长安又失,朝廷里的那些人,不敢说高相公半句不好,却只会将矛头对准于出身寒门的将军你的身上!”
他看着李穆,神色诚挚。
“李刺史,你出身寒门,不似世家子弟,有家族可凭。高相公待你,自然是亲厚的。但非我离间,他既为世家领袖,遇事考虑之时,更多只为世家之利,而非为你着想。譬如此次营救,便是如此。而今朝廷纷杂,时局诡谲,人心莫测,陛下和皇后,对李将军却是真心激赏。孤王更是如此。”
“方才不便问。这里,我再问李将军一句。此次,你若照了高相公的吩咐,全力营救陆氏人马,你之所图,又是为何?”
李穆沉默了片刻,说:“不知新安王是否留意,方才高相公谈及营救,言辞之中,并无半句陆氏之名,而是南朝子弟,大虞将士。”
萧道承一怔。
李穆望着他,神色似笑非笑。
“人固有私心,我亦是如此,深恶陆家。但冲着高相公的心愿,不叫那些冠以陆氏之名的数万南朝子弟因内斗而白白丧命于胡人铁蹄之下,纵然不才,也只能勉力一试。”
“新安王方才所言,不无道理,好意,我心领了。”
萧道承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很快改为慷慨:“胸中正,则眸子瞭!极是!谁人没有父母,谁人没有妻子!此番营救,无关世家,无关喜恶,乃为救那数万大虞男儿,南朝子弟!方才是我关心你过甚,出于慎重,这才多说了几句罢了,绝无恶意。陛下和皇后,知晓李刺史有如此胸襟,必定愈发欣慰!”
李穆笑了一笑,抱拳:“新安王谬赞,李某不敢当。”
萧道承打着哈哈,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笑着,从那暗处出来,和李穆再三辞别,终于登车,辚辚而去。
牛车出去,直行了一段路,即将拐过街角之时,他转头,回望了一眼身后那扇已是关闭的大门,脸上笑容,方渐渐消失。
他回过脸,命车夫径直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