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过了几个关于决战邗沟之畔的荒谬传闻,逗得两人哈哈大笑之后,徐公问起了更亲切一点的问题。
“将军驻守广陵至今,”徐公笑眯眯道,“还不曾叙将军庚齿?”
她今年几岁?这是个问题。
陆悬鱼思索了一小会儿,“十八了。”
徐公轻轻点了点头,“中馈若何?”
……她就受不了这个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还得脑子反应一下,才能回答。
“年纪小,尚未娶亲。”
徐公捻捻胡须,“将军英雄,年少之说怕是托辞罢了,难道是心中有了哪位女郎?”
她赶紧摆手,“这个真没有!”
在这样的屋子里,同这样一位温厚的长者聊天,是很容易放松精神的,因此即使徐公这样问了一句,她也只是很平常地否认了,并没有想些到别的什么。
但徐公上下打量她的目光有点儿探究,有点儿戏谑,还是让她不觉紧张起来。
“徐公这是看什么?”
“将军这是怕什么?”他笑呵呵地说道,“我膝下只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怕我要嫁一个女儿给你不成?”
徐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不自觉地用手抠抠席子,但刚刚的紧张消弭一空。
大概不管古今,岁数大一点的人都喜欢催婚,操心年轻人相不相亲成不成家生几个娃之类,这没什么。
但她刚放下心来,准备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时,徐公倒是又开口了。
“但我从兄倒真有一个女儿……”
……噗。
这位女郎今年十四岁,虽然在陆悬鱼看来还是未成年的小萝莉,但在三国时期已近及笄之年,要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徐公那位从兄故去得又早,因此为侄女张罗婚事就成了他义不容辞之事。
现在既然这位将军年纪轻轻,有权有势有兵马,还尚未婚配,徐公不免就动了心思,准备将这位单身汉看作自己家将要获得的财富。
……这可太尴尬了。
“徐公……我……”
“我那从兄去得虽早,女孩儿的妆奁却早早备下了,待出嫁时,我亦另有添妆,绝不薄待了她。”
“啊这……”
“除此之外,我那侄女织素裁衣,无一不精。”
“但是,这个……”
“虽不敢比秦罗敷,但郡中这许多世家女郎……”徐公十分自得地笑一笑,“未必比得过我侄女的好颜色。”
现在,有一个勤劳,善良,聪慧,美丽,还特别富有的世家女要嫁给她,她娶不娶?
“徐公,”她从席子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实不敢为。”
徐公摸自己胡子的那只手停了,脸上的笑容也滞了。
“为何?”
“我来此原本是为追拿笮融,而非为广陵郡,主君令我暂守此地,非令我长留于此。”她说,“若主君令我回兵郯城,或是另有任务,女郎岂不是被我耽误了?”
徐公又摸了摸胡子,语气喜怒不辨。
“郎君若是愿意留下来,刘豫州处,郎君不必担忧……”
“还是不必了吧。”她尴尬地说了半句。
后半句没说出口……她虽然挺喜欢这里,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娶这个媳妇啊!
徐公自己那把胡子摸完了,又恢复了笑眯眯。
“既如此,我亦不强求将军。”
饭吃完了,亲事没说成,她情商再低也知道得赶紧撤退,徐公客气了几句之后也没留她,笑眯眯地注视着她骑上马离开。
待得那抹背影自前门消失后,台阶上的徐公收敛了笑容。
“阿檀呢?”
片刻之后,徐孟的二儿子徐檀匆匆忙忙赶来。
“父亲有事唤儿子?”
“吩咐你那几个房里人为你收拾行囊,多带几个随从,”徐孟头未抬,还在忙着写信,“我这里已备好一份厚礼,还有这封书信,明晨你将它们带上,替我去郯城一趟,事情须办得稳妥小心,不可为外人所察。”
“……郯城?去见何人?”
徐孟的眼睛里不见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冰霜,“去见曹宏。”
“曹宏?”徐檀一愣,“那个丹杨蛮子?”
“不错。”
“那不过是个谗慝小人,若非陶谦提拔,什么人会正眼看他?”徐檀十分不屑地说道,“父亲还要送他厚礼?”
“小人有什么不好?”徐孟冷冷地瞥了自己儿子一眼,“金帛就能收买一个小人为我所用,但那个陆悬鱼,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金帛也好,美色也罢,甚至连用阿细同他联姻都想到了,却也不能令他为我所用,这才是麻烦。”
听到了那位将军的名字,徐檀脸上的迷惑便转为了鄙薄。
“收买他作甚?”他说,“他出身低贱,怎堪与我家联姻?”
“他不仅出身低贱,”徐孟说道,“听徐州那边传来消息,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