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与他颇为肖似的脸上绽开了明亮的微笑,“阿兄果然智术高深!那我便去了!”
“……你回来!”
于是策马向前的臧悦又一脸纳闷地回来了,“阿兄还有何事?”
臧霸上下打量他。
“你这样如何能行!你这!盔明甲亮的!”他说道,“你且先下马来!”
这几十骑在路边停下,鬼鬼祟祟。
臧霸先是将旗子用刀子削掉几个角,再划开两道子。
又左右看看自己从弟这一身装束,伸手卸了他的头盔,又拔了环首刀出来,上去就是一刀!
于是小半个发髻被打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委屈极了。
这位泰山军中的大将军又从怀里取了一条白布出来,替他系在额头上,再打量一番。
“急切间人血难寻。”他说道。
臧悦吓得脸色发白,“要人血何用啊?!”
“去寻一头小猪来!”他大声吩咐道!
片刻之间,辎重车队里便赶了一头猪过来。
臧霸冷酷地,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那头不知道自己将要倒霉的畜生,冷冷地吩咐道,“你去捅它一刀,往身上洒些猪血!”
“……阿兄!”
看着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弟弟,臧霸的脸色又缓和了些。
“别洒太多,”他说,“万一陆将军来握你的手,一身血腥味道刺鼻,反而惹她生厌就不妙了。”
臧悦临行前不免有些精神恍惚。
他身上沾染了不少热血,但没一滴是他的。
也没一滴是敌人的。
但他还是得打起精神来,一边策马前行,一边牢记兄长同他所说的那些话。
“你立下救难的大功,按说是可以在陆将军跟前好好说几句话的,但你这个孩子从小心眼儿实,也罢,你现在开始就别用食水了,”臧霸说道,“到时候能昏倒在陆将军面前固然是妙不可言,若是一时半会儿昏不过去,你就地摔上一跤,也马马虎虎了。”
话虽如此,但此处离千乘连百里都不到,他就算是不用食水,气色又能惨到哪里去呢?若是陆将军看到他这般做作,厌烦了他该怎么办?!
……阿兄的计谋都是好计谋!只怪他太笨了!
臧悦带着这样的心思一路飞奔到千乘城下时,正赶上匈奴人缩起来研究他们的大事,城外没有骑兵巡视,吊桥放下,城门打开,竟真令他进了城!
一片欢呼声!
这座残破而又倔强的城池用它力所能及的所有方式来欢迎这位年轻武将,还有他所带来的几十面“臧”字大旗!
尽管他只有几十骑,没带来什么粮食,但他带来了援军不断赶至的好消息!他的骑兵在城中绕行了一圈,士兵们见到骑兵们这一身狼狈,无不落下了感动的热泪,尽管他们比这些人更狼狈,但泪水无不发自肺腑!
在这条长路的尽头,臧悦见到了陆廉。
这位年轻的女将军看起来好像又瘦了许多,而且面色极其憔悴,仿佛疲惫至极。
但她的目光仍然宁静从容,如春日晴空下的山峦,柔和而不可撼动。
于是臧悦走上前去时,心中便越来越慌乱羞愧,甚至快要哭出来。
……但他仍然是没能昏过去,也没能摔上一跤。
……于是他急哭了。
陆廉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头顶,眼神那样温柔,又那样充满怜爱。
“小臧将军辛苦了,”她说,“乖啊,不哭,不哭。”
不知道为什么,臧悦听到这样的安抚话语后,哭得更厉害了。
第201章
泰山军与粮队正向着千乘缓缓而来的消息没有干扰到袁谭。
在他的心里,北海联军那方多一支兵马少一支兵马没有什么区别——他连孤军奋战的千乘城都攻不下来,难道还要指望在各路援军到达城下时大破陆廉吗?
但在听说护送这支粮队一并而来的兵马不止泰山军,还有并州的张辽与高顺时,袁谭心里起了嘀咕。
厌次城是被吕布所破——之前的军情一直如此说,他也是如此信的,因而那支“吕”字旗的援军自离厌次后一路南下,欲与千乘城的守军汇合时,袁谭并未多想。
但他此时对着那张地图,细细地看,并且用手指划来划去,忽然心中产生了一个疑惑。
吕布自小沛而出,偷袭厌次,一路神鬼不知倒罢了,弃骑兵而以步兵偷城也罢了,为何张辽高顺也不带在身边?要知道自小沛而出,一路奔袭至厌次,称得上千里迢迢,他到底是与陆廉有何交情,还是真心臣服刘备,竟任由他差遣?
袁谭靠在凭几上,仔细回忆着记忆里那个面目已经有些模糊的吕布,忽然觉得心头邪火上来了。
……原因挺简单的,因为吕布是一个很容易就让人心头火起的人。
吕布率领并州骑兵自西而归时,京雒残破,流寇丛生,养不起这许多兵卒,因而这位名将不得已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