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下了一整天,天黑以后方才小了些。
福宁宫中,一间偏殿暖厅里,倪昆与太后同处一桌,相对而坐,举杯共饮。
“这些天吃东西,总觉不对口味。往日觉得可口的美食,如今却食之无味,乃至难以下咽。也就这陈酿二十年以上的冷泉清凉酒,能稍微入口。”
“很正常。炼气修士,修出真气之后,体质愈发纯净,五感愈发敏锐,凡俗食材再如何精心烹质,些微杂质异味,也能被我等品出,自然难以忍受。无忧姐姐现下还只是真气境,待臻至开脉境,便连这二十年陈酿的冷泉清凉酒,恐怕也将难以入喉。”
“这么说,我请吃你这顿酒,倒还委屈你喽?”
“我意不在美酒佳肴。有无忧姐姐在,纵然酒水再是寡淡,也如饮仙酿琼浆……”
正说时,倪昆忽觉自己衣裳下摆微微一动,一只清凉嫩滑的脚丫,已挨上自家小腿,五根细嫩脚趾,调皮地轻挠着倪昆小腿,并一路往上。
倪昆眉头一扬,调笑道:
“我记得姐姐酒量甚宏,这才饮了几杯,难道姐姐这便醉了?”
太后俏脸生晕,美眸生波地看着倪昆,嫣然道:
“本未醉酒,可被你这坏弟弟几句甜言蜜语一说,姐姐心便醉了。”
说话时,那只可爱调皮的玉足,已越过倪昆膝头,一路不停地继续犯上。
福宁宫外,细碎的雪花,还在天地之间缓缓飘洒。
繁华京师,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天。
雪停放晴之时,整个京师,一片银妆素裹。
往年里,像这样接连多日的大雪,纵是住在京城里的百姓也要遭灾。
尤其是玄武大街那些贫民坊市,每到大雪时节,都要被压榻许多棚屋,冻死乃至被压死不少贫民。
但今年不同。
在天子关怀下,在倪大国师亲自主持下,京师各衙出钱出力,每天组织两次清雪行动。倪昆甚至还派出了道兵,协助清雪抢险。
一些居住在年久失修的旧屋,以及简陋棚户里的贫民,更是被暂时搬迁安置——大量勋贵豪门被驱逐出京,空出了大量豪宅,有足够的空间,安置住在危房中的百姓。
不仅如此,有的是钱的倪昆,还抽调出大笔资金,对京师各贫民坊市进行翻新。
拓宽街道,铺上石板。疏通、挖掘更宽更深的下水道。棚屋、危房,以及不那么危的旧房,统统拆掉,翻修重建。
雪停之日,玄武街等贫民坊市,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工地。
冬天里很难找到活计的贫民们,领着还算不错的薪水,吃着管饱的饭食,热火朝天地建设着他们的家园。
而主持此事的倪昆,声望自是节节攀升,国师之名,深入京城千家万户,得京师百姓交口称颂。
这一天,苏荔在京师游荡半日,体察了一番民情,回到倪昆的国师府中,向他禀报一番市井之中,那些对倪大国师的溢美之词,又不无忧虑地说道:
“教主,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别扭。你说你一个魔教教主,我一个魔教圣女,成天坏事儿不干,净做好事,仔细想想,是不是有点儿愧对先人?”
倪昆端坐书桌后,一边批阅着公文,一边淡淡道:
“怎么愧对先人了?咱们不是欺师灭祖了么?还连灭了两次,这还不够坏啊?”
苏荔皱着眉头,沉吟好一阵,勉强点头:
“好吧,欺师灭祖,确实是咱魔教祖传手艺……可是咱们天命教前辈魔头,都是以赫赫魔威恐吓天下,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咱们现在这名声……好像有点缺乏威慑力。”
“怎么缺乏威慑力了?”倪昆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你再去外面走一走,仔细问一问,瞧瞧这偌大京城,有谁敢与我倪昆作对?”
“是没人敢跟你作对。但那只是因为大家敬你,大多数人并不是怕你。”
“敬我难道还不好么?”
“好是好,就是……有点儿别扭。咱们做坏人的……”
“你是坏人,我可不是。”
“呃,可你是天命教主……”
“谁规定天命教主就一定得是坏人?”
“从古时天命教创立之日起,历代天命教主都是坏人呀,这是祖制……”
“呵,什么祖制不祖制的,我是当代天命教主,天命教以后该走什么路,祖宗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那,那教主你不是说,天命宫地下,苟着两个咱天命教的老魔头么?一个修血婴圣典,一个修亿魂劫,那他们出土之后,要是说你这天命教主做得不地道,要夺你的位子怎么办?”
“萧立这位老祖师咱们都连灭两次了,再跳出两个老鬼又如何?无非是再欺师灭祖两次罢了。”
“可是……”
“我说你是不是闲得发慌?要真没事儿干,过来帮我批阅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