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圣祖爷怎么说你的,都是大实话。”
当时,他爹说他孺子不可教也,读了十来年的书,不如全喂狗算了,写的字简直丢皇家丢他老人家的脸面。
更狠的,似乎还说过,就算他的书信被北羌人拦截了,那也不要紧,反正对方八成看不懂。
凌昭笑了笑:“当初倒应该听你的。”
那时,那小小的垂髫少女,总会在他趴石桌上打瞌睡时,推推他,用她轻轻软软甜如蜜的声音,着急地催促:“你快起来呀,过两天你父皇考察你们的功课,你又想当最后一名挨骂么?你起来……我知道你装睡!”
然后,他会捉住她绵软无力的小拳头,惹得她红透双颊,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他笑一声,道:“考核成绩最好、最勤快的那几个,除了太子,便是有心争一争皇位的,我又不凑这个热闹。”
江晚晴回头看他,一指放在唇边嘘了声:“别胡说。”
他扬眉:“我以后最多带兵出去打仗,赢了的话替你讨点赏赐,输了的话……”
江晚晴一怔,脱口道:“输了怎样?”
他又笑起来:“输了,你替我哭一场,过上两年改嫁就是,每逢清明给我烧点纸——只一点,不管以后嫁了谁,在你心里,不能越过我去,听到了吗?”
江晚晴真恼了:“满嘴胡言乱语,当心我去你母亲面前告状。”
当时年少。
无论当初,或是现在,那个女孩从来不明白,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从无作假。
他想过无数关于将来的可能,好的,坏的,全都有她。
念及旧事,凌昭醒过神,又去看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姑娘:“总听你提起凌暄书画双绝,他的字写的很好么?”
江晚晴点头。
凌昭若有所思,让开一步:“来。”
江晚晴看着他。
凌昭沉声道:“你和他兴趣相投,想必能模仿的七分相似,你来写写看。”
江晚晴看他冷着一张脸,似乎多有不悦,心想不如顺水推舟,让他更不高兴,于是走了过去,提起笔,想写一首先帝的诗。
才刚写到第三个字,手背忽然一热。
那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大手覆着她的小手,他手心的热度似能灼伤皮肤,炽烈一如他的心他的情。
凌昭的声音压的低低的,也透着逐渐上升的温度:“以后你就这么教我。”
江晚晴便在心底默数一、二、三……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项间,有些发麻的痒,数到第五声,她开口,很平淡的语气:“你母亲说你小时候都不爱人碰的,她担心你长了瘤子,只能扒光了你的衣服看。”
一句话平平整整说完,凌昭僵了僵,后退一步:“你——”仓促之下,没看清楚,垂落的衣袖带翻了茶盏,茶水淋了他一身。
随即,外面响起几名太监杀猪叫似的尖叫:“半柱香到了!半柱香到了!太后派人来找,皇上即便兄妹情深,也请先让宛儿姑娘回去罢!”
江晚晴瞥一眼他湿了一片的下/身,弯腰行了一礼:“皇兄,宛儿回去了。”
凌昭铁青着脸,似要发作,可过了一会,他只是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挑眉道:“回去罢……还有,那是朕六岁往前的事,从今以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水渍,抬手点了点她光洁的前额,又气又爱:“能这样的,只有你了。”
门开了。
江晚晴出去后,王充和两名小太监刚心惊胆战地抬头,就见皇帝湿了衣服,正冷着眉眼站在殿内……那衣服湿掉的部位,还很敏感。
王充忙道:“来人,伺候皇上——”
凌昭淡淡道:“换衣服不急。王充,你过来。”
王充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一步一步走的像蜗牛往前爬,顶着巨大的压力到了皇帝跟前,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左右开始打自己耳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凌昭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你究竟是在养心殿当差,还是在慈宁宫?”
王充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往后一指:“是他俩吼的,可不管奴才的事啊!”
那两名小太监原来在看王充的笑话,如今听他祸水东引,吓的腿都软了,全都哭丧着脸:“不带这样的吧,王公公!”
慈宁宫外。
喜冬剪了几枝花,正准备带回去,忽见转角处,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不禁皱起眉,大步走过去,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那个人影慢吞吞地从阴影里出来,却是她丈夫卫九。
喜冬一惊:“你不是在太医院当差吗?怎么来这里了?”
卫九苦着脸:“刚去启祥宫替何太妃瞧过,我……路过来看看。”
喜冬问:“看什么?”
卫九搓了搓手,可怜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