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五年八月十六,依照“三、六、九”开朝会的规矩,皇帝一早就上了早朝。不过相比之前大诏起草过程中的吵吵嚷嚷,本次大朝就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内阁总理大臣张居正出班启奏,言大诏起草事毕,请皇帝圣裁后下达六科廊成旨,颁发天下。朱翊钧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玉音言“可”——朝会就此结束。
六科给事中们也被大诏颁行搞得心潮澎湃,纷纷放下手中诸事,在六科廊外面排队等着。等侍从室秘书郎将大诏送达时,吏科都给事中贾三近眼睛尖,第一个冲上去接了过来。
攫欝攫。见其余同事纷纷凑上来,欲先睹为快。贾三近笑道:“草稿我等都通读过了,也提了好些意见——这成稿不如由贾某读一遍如何?”
见众人都点头,贾三近厚厚的诏书,从第一页开始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世有万古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穷变通久,见于大。损益可知,著于。盖不易者三纲五常,昭然如日月之照世。而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伊古以来,代有兴革。即我朝列祖列宗,因时立制,屡有异同。”
读到此处,贾三近拿出三伏天喝凉水的表情,赞叹道:“好一篇巍巍宏文!”
此时,从早朝返回后宫的朱翊钧,在一众内官、侍卫陪同下,到西苑放松三月以来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
待到了捶丸场,见皇后正带着一些嫔妃在已经泛黄的草坪上捶丸,满场都是娇叱欢笑之声。朱翊钧在秋色里欣赏了一会儿众美,心情又好了几分。
见朱翊钧驾到,皇后带着嫔妃过来行礼,并邀请朱翊钧参与捶丸。朱翊钧在穿越前打过几次高尔夫,穿越后就将高尔夫的鼻祖——捶丸游戏也改进了一下,使其和后世相差仿佛。
见皇后玩的脸色红扑扑的,神态娇憨可爱,朱翊钧刮一下她的鼻子,哈哈笑道:“嗯,你们玩吧,朕骑一会儿马。”
听说皇帝要骑马,庄静嘉将手中球杆递给身边女官,笑道:“那臣妾也跟着皇上骑马。”见朱翊钧点头,身边女官连忙架起帷幕,让皇后也换了骑装。
西苑的骑马跑道,围着捶丸场修成,既有坡,又有河,还有意做了几个低矮的障碍物。朱翊钧为了让皇后等后宫女子热爱运动,就专门进了一批矮马,供后宫女子骑乘。
皇后换衣服的间隙,左右已经将帝、后的马匹牵了过来。朱翊钧见了自己的坐骑,就摘下手套轻轻抚摸它的额头,又伸手从魏朝手中袋子里抓出一把豆子,喂给爱马。
那马打了个响鼻,在朱翊钧手中把料豆吃了。朱翊钧问伺候此马的内监道:“这些日子天天跑吗?”
那内监跪地奏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等不敢懈怠,每日牵着它跑二十里。因正抓秋膘,奴婢等每日也喂它一个鲜鸡蛋。”
朱翊钧身边带刀侍卫马钧也躬身道:“皇上,臣昨日也去看追音来,跟着一起跑了二十里。”
马钧乃锦衣卫同知王通的义子,被推荐到皇帝身边任侍卫两年多,是朱翊钧最信任的人之一。
“追音”正是朱翊钧给爱马取的名字。这马是顺义王在万历三年秋天进贡,通体黑色如缎子一般,仅四蹄之上各有一小段白色,奔跑起来远看如同踏云一般,神骏异常。
虽然神骏,但给皇帝骑的马谁也不敢大意,只能将其留种后骟了去。这马脾气温顺,朱翊钧骑了一年多,也培养出来些感情。
庄静嘉换完衣服后,从帷幕出来。见皇帝只关心自己的爱马,嘟着嘴在女官搀扶下骑上自己的矮马。那马也是骟过的,装了侧骑的鞍子——即在马鞍左侧脚蹬上方再安装一个腿托,女子骑乘时,可将右腿置于腿托之上,避免跨骑之不雅。
朱翊钧见她的骑装长裙飘飘,上身短衣窄袖英姿飒爽,胸前起伏曲线诱人,嘴角就漾起浅笑,眼中的欣赏遮不住。庄静嘉和他一对视就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
朱翊钧对着她竖起拇指示意,自行骑上马,两人相伴沿着跑道慢行。左右内侍见状,也上马跟在后面。因皇帝不耐烦他们能听到和皇后的悄悄话,这些人都在数丈开外。
六科廊,贾三近在声情并茂的读着:
巘戅宝来baolaishi&#戅。“成祖以后,已殊太祖之时。嘉靖、隆庆以来,岂尽成化、弘治之旧。大抵法积则敝,法敝则更,要归于强国利民而已。朕躬登基以来,国事如稠而万民嗷嗷待哺,朕尤痛自刻责。深念近数十年积习相仍,因循粉饰,以致成此积弊。”
“元年以来,一切政事切实整顿,以期渐图富强。以为盐政兴革、东北开发、黄淮治理等事,国事颓势渐挽。前事之得失,乃可为后事之师。自万历五年以来,又有胶柱鼓瑟者以祖宗之法、圣人之教絮絮烦言,伪辩纵横,妄分新旧。”
西苑,庄静嘉低声问朱翊钧道:“皇上,早朝顺利么?”朱翊钧点头微笑道:“嗯,几个月来大肆宣传,又处置了几个不开眼的,如今杂音小了许多。”
庄静嘉听了,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