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几乎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见他的声音,眼里尽是戒备和警惕:“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容定又走过来,抬起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你真的是江晚晴么?这个名字,江尚书之女的身份……到底哪一处出了错?”
江晚晴冷冷看着他,皱起眉:“荒谬。就从福娃的一句话,你能联想这么多?你所说的事情,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容定道:“以前断不会往这上面想,但我可以死而复生,姑娘为何不能另有来路?”
江晚晴第一次感受到智商碾压的恐惧。
他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出话,所以根本没什么迟到的父爱,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从福娃嘴里套话,而那孩子再普通不过的无心之言,被他听去,他从中就能理清大致的前因后果。
这个人,太可怕。
容定看见她的眼神,细长凤眸中的光逐渐黯淡,轻叹一声:“别怕。”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比起安抚,更像压抑的祈求:“我不会阻止你,无论你去何处,我……”
他忽然止住,心口滚烫,喉咙干涩,哑声道:“七弟如今已为君王,肩上担负大夏的江山社稷,决不可能随你一走了之,而我不与他争抢,天涯海角,只求与姑娘同去同归。”
江晚晴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容定贴心的加上一句:“福娃虽非你我亲生,我……也是可以和他相处的,当然,以后若能为他添几个聪慧的弟弟妹妹,更好。”
江晚晴惊恐之后,突然觉得想笑:“你想的真周到。”
到这地步,还惦记他的生儿育女梦不肯死心,并且话里话外,没忘记嫌弃一下福娃的智商。
容定低声道:“姑娘……”
江晚晴平静下来,对着他笑了笑:“方才有句话没说完,昨天你七弟是留下了,只是什么都没发生,半夜我起来,忘记他在我身边,头上的发簪伤到他手臂,殿内无人伺候,四周黑漆漆的,他流了不少血,我昏头转向,胡乱抓到什么,就给他擦了擦。”
容定一怔。
所以,那被衾上的血渍……
江晚晴猜中他心思,点了点头,语气更温和:“陛下一向为人谨慎,心事不与人言,这回难得气昏头,我还要多谢你全盘告知,好叫我尽早送你出宫。”
容定回神,急忙上前:“姑娘——”
江晚晴转身就往外走,头也不回:“自今日起,你留在房中闭门思过,无我准许,不得踏出半步。”
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幽幽一声叹息。
“这话当真耳熟。”
江晚晴回过头,脸上没有表情,看着他。
容定垂下眸,低低道:“……听着像打入冷宫似的。”
江晚晴不禁有点佩服他过硬的心理素质。
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优势劣势,他全然不在意,总那么云淡风轻,分明已经交出底牌,还有心思出言调戏。
这么一想,他的心不像肉长的,简直坚强如铁。
正腹诽着,又听他含笑道:“下次,可要罚跪算盘?”
江晚晴顿时清醒过来,瞪他一眼,推门出去。
午时刚过。
因为醉酒和早上的一场惊吓,江晚晴没有胃口吃东西,随意喝了点清粥,便躺回床榻上休息。
这本该是一日之中,西殿较为清静的时候。
可惜这份宁静持续了没多久,便被一个满脸愤慨的丫鬟打断了。
雁儿脸上都是泪水,一双眼睛却带着凶狠,不顾拦阻闯进来,直往后院的庑房去,嘴里叫着:“我们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你、你这狠毒的东西——”
喜冬听见叫嚷声,寻了过来,挡在她面前,冷冷道:“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院子?由的你在此撒泼!”
雁儿便哭了:“姐姐,我不是无理取闹,实在是那太监太歹毒,有心害我家姑娘的性命,如今姑娘呕吐不止,恐怕是中毒深了,我……我非得揪他出来!”
旁边有人围了过来,劝道:“这位姐姐先别哭了,你说的太监是谁?”
雁儿吸了吸鼻子,恨恨道:“就是总在后边池塘喂鱼的那个,是他害了姑娘!”
喜冬皱眉:“小容子?”
雁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瞬间了然,猛地开门冲进去,悲愤的叫道:“你给我出来!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来偿命,你——”
门半开着,看不清人影,只依稀看见雁儿扑过去,和另一人纠缠起来。
喜冬转向两名呆住的小太监,怒道:“把她抓起来!再这么吵嚷下去,是要惊动姑娘和太后娘娘吗?”
那两人急忙跟过去,才进门槛,其中一人惊呼出声:“呀!容公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