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毕竟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不道德的事,心里根本接受不了,苦笑了半天,无比为难地道:“钱叔,这,这……”
张凡一边哼哧着,一边回忆起在省人民医院病房里的那些情景: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全身插输液管子躺在那里,等待着死神一点点把他的身体吞噬……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千娇百媚、精神倍受煎熬的小夫人……四天前,张凡离开省城人民医院时,她送他到车前,在寒风中站着,期待和信任的眼神久久地看着张凡……
此刻,那些情景一一浮现了。
张凡感到,她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她那报人魂魄的眼光,仿佛通透过他的心灵世界,在泪光中审判着他的一举一动。
“钱叔,还是算了吧。”
钱亮却是眉头一皱:“算了?我这种主意可不是随便给别人出的。我劝你好好想想,忍忍心,拐过心理这道湾,柳暗花明又一村!”
“黄省长的病情那么重,万一拖死了,我良心上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张凡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儿。
“保证黄省长不死,这点属于技术上的问题!具体操作时,你可以天天和省城那边保持密切联系,一旦对方病情恶化,你两个小时内马上赶过去,完全来得及。”
钱亮说这话时,眼里冒着光,焦急地盯着张凡,渴望他能接受自己的建议。
张凡反而感到一阵歉意:真的是知心至交!否则的话,能这样相劝吗?
也许……钱亮说得……也是有点……有点道理……
人的道德意志,并不是铁板一块,有时,自私的本能会给它开一道缝,一道有些忸怩的缝隙,让负能量从中渗过去利己!
省人民医院医生对黄省长夫人说过,黄省长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出现危险。一般来说,医生都不会把话说满,以免担责,所以,医生说的一个月,肯定是打了折扣的,真实情况至少要一个半月。
所以,再等一个月,也无妨?
到那时,人民医院一直束手无策,即使省长不出危险,张凡出手也比现在出手人情更重!
一点点的,良知被无声地蚕食,张凡的心开始活动了:毕竟,如果在保证黄省长安全的基础上,给自己增加一些法码,是两全其美!
钱亮见张凡眼里闪烁,情知他内心活动了,便又给张凡盛了碗粥,道:“来,再喝一碗,好好想想,这件事,可是你办产品手续唯一的希望呀!你做圣人,没人拜你!”
这一说,又把张凡从刚才的思辨之中拉回来,一阵隐隐的痛苦,撕扯着他的心。张凡双手捂住头,把手指插在头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钱亮含笑看着痛苦的张凡,心想:在清纯理想与丑恶现实之间,有时是需要跨越一些东西的。
有些人天生没有这个障碍,可谓之冷血之人。
有些人天生拥有真诚和善良,可谓之性本善。
在真诚与现实的挣扎之中,张凡能倾斜到一个什么角度呢?
钱亮不再劝,该说的话,他说完了,剩下的,就是张凡自己的利益判断和道德拷问了!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默默地吃完饭,临出饭店时,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钱亮说:“雨这么大,路上危险,你还是先回张家埠,明天雨停了,你再决定去不去省城医院。”
张凡没有说话,发动了汽车。
回张家埠的一路,泥水四溅,张凡把车开得歪歪斜斜,差点撞树!
一连三天,张凡躲在张家埠医务室,拒绝一切出诊!
他最怕的是黄省长夫人来电话!
每次手机叫起,他都心惊胆战地看一眼来电显示:万一是省长夫人来电话报丧呢?我张凡下半生怎么过那负罪的生活?
渐渐地,内心已经濒于崩溃,到了第四天,他反而改变了想法:盼望省长夫人来电话了。
他决定,只要她打来电话,不是报丧,那么他马上前去省城,把省长从危急中拯救过来!
然而,省长夫人一直没打电话。
张凡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她在盼着省长死?
是不是背地里有年轻的情人了?
不对呀,在人民医院,张凡看到她的表现,那是真的替丈夫担心。如果那些是她表演出来的,那么她就是世界上演技最高的演员,跟她相比,米国猴来屋奖的得主全都是个屁了!而且是连点臭味都没有的屁!
到了第六天,孟津妍忽然打来电话,要他马上去她家里一趟。
张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开着车,直奔江清市而去。
到达孟宅,远远地,就看见孟津妍站在大门口等候着。
他刚一下车,孟津妍便冲上来,一把扯住他胳膊,怒冲冲地道:“张凡,你还是我朋友吗?”
张凡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傻乎乎地道:“什么意思?我得罪你了吗?”
“你得罪了!你大大地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