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还有条快车道,专门给那些坐车骑马的贵人和豪奴们准备,偶尔也有西洋景,比如说咸鱼排不到5分钟的队,便见到快车道上有个穿着五彩长袍,头顶羽毛发冠,好似羽毛球成精的老头儿神情傲慢地坐车而来,周围还带了几个长袍不如他阔气,羽毛也没他多的年轻人,骑马护在左右。
“那是个什么东西?黄巾吗?”
她好奇地扭头问张缗一句时,周围农民伯伯们已经动作十分迅速地五体投地了!
“那是巫师!”正在五体投地的张缗小声提醒了一句,“休作此不敬之言!”
那就也跟着五体投地呗……
……其实想在城门口五体投地,真的不容易。
……这条被踩得十分结实的土路上,每天迎来送往无数牲口,又从来没人打扫,她早该知道这土什么质地。
要不怎么随便一个古装剧,皇帝出城必须又洒又扫又铺红地毯呢?
羽毛球目不斜视地进了城,前后的农民伯伯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青州的巫师么?”
“京畿中有法力的巫师皆为大将军宣进宫了吧?”
“天子怕不是……”
“慎言!”
从地上爬起来的咸鱼没注意到张缗脸上的忧虑。
她从来不看别人脸色的。
尤其她闻了闻刚和土地亲密接触过的两只手。
“城里有地方洗澡吗?”她期待地问,“那种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大浴场?”
站在雒阳城的大道上,深吸一口大汉都城的空气,从鼻腔到喉咙,再由气管进胸腔,一瞬就全然被这股混合牛马粪垃圾场的尘土气息给征服了。
八百年后的司马君实批评汴京环境污染程度严重,曰“红尘昼夜飞,车马古今迹”,此时的雒阳城也不遑多让,偌大个雒阳城,周边京畿地区无数农贩要往城里运送大量食材,这些食材经过市民们的胃肠消化,排出来后再跟大量生活垃圾混杂一起,就形成了雒阳城特有的一股味儿。
穿过瓮城,展眼望去,并没有看到恢弘壮丽,气象万千的都城。
“天子、贵人们住的地方也这样吗?”她指了指那一片接一片的瓦房,小声问了张缗一句。
“这是城门口,天子居于北宫,离这里数里之遥呢。”
“也这个味儿?”
这位看起来特别好脾气的大叔忍无可忍的瞪了她一眼。
“……宫中自有黄门清理秽物,贵人们的府邸也自有奴仆打理,广阳门内是平民百姓的居所,怎能与贵人们相比?”
话虽这么说,比外面村镇的话,雒阳城也确实雄壮……但再雄壮,作为一座古代的都城,它充其量也就是百十平方公里的面积。
在她看来,城南的平民睡在垃圾场里,城北的贵族闻不闻得到,一要看今天刮什么风,二要看鼻子好不好用。
见她一脸失望,张缗还是安慰了一句。
“行至市廛时,贤弟便能见到热闹处了。”
城门处有卫兵把守,过往的人皆不敢停留,因此颇有些冷清。
但穿过一条街后,眼前立刻就变了个样。
……不看她这张卡高达20的智力值,她其实也能认出来这里是个大市场。
卖牛的,卖猪羊的,卖陶器的,卖竹筐竹篓的,卖马卖鞍鞯卖辔头卖长鞭一条龙服务的,还有卖粮米蔬菜的,全都闹哄哄挤在了一片广场上。
与脑补中鳞次栉比,飞檐斗拱的华美商业街完全不同。
……但这个确实是“市廛”的一种。
除了这些牲口和日用品之外,市廛最好的部分被一群人占着,外围几个彪形大汉,里面十几个男女老幼,以草绳牵着,衣衫褴褛地站在那里,任人驻足观看。
见她将目光投了过去,张缗也望了一眼。
“贤弟可是想买一个奴婢回去?”
那几个大汉似是注意到到了他们俩的目光,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声音颇为嘹亮地吆喝起来。
停下来打量那些奴隶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开始问起了价,还有人上手拍拍打打,又拉开奴隶的下颚,检查牙齿是否齐全。
……这个情景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和残酷。
但张缗很显然想不到她在想什么,而是低声劝了几句。
“此间生口皆为黄巾家眷,生性凶暴,难以驯服,若贤弟欲置家业,愚兄……”
“不。”她突然说。
她既不需要一个“生口”来服侍她,也不觉得这些神情凄惶的平民百姓哪里生性凶暴。
这一次的欲言又止被张缗看出来了,他了然地笑了笑。
“贤弟曾除过许多黄巾流寇,自然明了其中详情。”
手上还带着城门口土路上的臭味,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有多少牛马猪羊拿那条土路当了方便之所。
但那股牛马粪的臭味也掩盖不住她一身的血腥气。
……洗不去,擦不干,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