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题很难理解吗?陆悬鱼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甚至还特意说道,“我只是随便问一问,你不必怕惹祸上身。”
“将军的意思,我不明白,”小妇人迷惑地说道,“为何要怨恨郡守大人呢?”
“因为他——”她决定干脆说得更简单些,“他不干活啊。”
“可是他也不曾残害百姓。”小妇人说道,“那位郡守来北海八年了,没听说他购置什么华美的衣物,也没见他换乘什么豪华的马车,他也不曾大兴土木,征发劳役,增加赋税。”
“……所以呢?”
“我们在此处过我们的日子,”她说,“为何要怨恨他?”
陆悬鱼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向了脸上还有点不安的祢衡,以及旁边正在严肃认真等待她的意见的田豫。
“怎么说呢……”她盘腿坐下来,想吐点槽,又不知从何吐起,最后只好半吐半露地说道,“我不生你的气,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因为百姓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啊。”
第182章
如果说孔融那样的郡守代表了这个时期刺史郡守们的道德及格线,毫无疑问向下一档的就是袁术那种人——占到了一块富庶安宁的地盘之后,没想过励精图治让老百姓过得好一点,反而奢淫肆欲,征敛无度,后宫光是有名有姓的姬妾就有数百人,一点也不在意百姓们生活得如何困苦,甚至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
那么,她这种又是什么人呢?
【圣贤?】她心里想一想,【这么想自己是不是有点没脸没皮?】
【这可不是什么好评价。】黑刃这么说。
【……为啥?】
【上一个被称为圣人的是——】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好学生,她脑子里没几个古代的圣人,因而自然而然地接话了,【孔孟?】
【王莽。】
……这个名声不太好。
【作为一名将军,】黑刃如此说道,【你不需要那么纠结自己的名声。】
招贤纳士是主公的活,陆悬鱼干不来,她只要向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地前进,再前进就可以了。
……祢衡最后还是被收,收下了。暂时来说,归田豫管辖。
这位青年虽然看起来很名士,也很袋鼠,但其实是个一直在求职的待业青年。
说起他为什么待业,其实原因也很简单,祢衡想要一个这样的老板:
品行高洁,志如霜雪,宽仁爱士,不失忠节。
与此同时,这位老板性格要好,脾气不能暴,还要提供一份可观的禄米和福利。
她耐心地听完了,然后表示:只要你能胜任我这里的工作,并且可以在经常的996和不经常的007下坚持住,我就看好你,给你想要的这份offer。
祢衡一脸端肃,郑重地给她行了个大礼。
“讬轻鄙之微命,委陋贱之薄躯。期守死以报德,甘尽辞以效愚——”
……这个哥在讲什么?
求职成功之后的祢衡并没有在陆将军这里多留,田豫准备出门了,并且也顺带着领走了这位新同事。
刚出门时,祢衡忽然喊住了田豫。
田豫转过头,有点不解,“何事?”
祢衡脸上那些郑重、端肃、内疚、焦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不安。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咬咬牙开口了,“国让兄……将军他究竟……”
“嗯?”
“是有女装的癖好……还是……”祢衡为难地问道,“还是……”
田豫十分奇怪地看着他,“将军是女郎,你不知吗?”
冬日里的晴空下,祢衡好像变成了一座冰雕,任田豫催了又催,半晌才终于掩面跟着他匆匆离去。
他光着上半身跑到一位女郎家门前负荆请罪,这的确是十分不成体统的事,田豫这样想。
不过考虑到祢衡根本不知道陆廉是女人,田豫心里又没那些抱怨话了,反而略有点幸灾乐祸地,时不时瞟一眼这位满脸羞愧,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的同僚。
他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因此这一点幸灾乐祸……应该不值得自省吧?
在更往北,也更寒冷的地方,比田豫更关心同僚的人还有很多。
但他们此时的目光都放在了主座上,那里坐着一位十分有威仪的中年人,尽管已经年逾四旬,衣袍用料配色也十分朴素,但仍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尤其是现在读信时的模样,眉头更见舒展,令人见了便忍不住会想一想,他年轻时又是怎样的风度。
袁绍看过这封来自麴义的战报之后,将它轻轻地掷于案上,示意众人传阅。于是下手位第一位文士先拿了信看了一遍,传给第二名文士时,那人便看了前者一眼。
等传到第三人时,那人又看了第二人一眼。
这样匆匆一瞥不会在袁绍眼中落下任何痕迹,因此他兴致仍然十分高昂。
“阎柔峭王大败公孙瓒于鲍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