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
十破阵
岐山坐落在京城以北,为大周历代皇室宗亲陵寝所在,从京城出发走官道,快马也要走两天两夜,为求快,孙律择近道,只需一天一夜便可抵达岐山。
戚浔跟着孙律巳时出发,出城后由官道入山路,到天黑时分,也才走了一半路程。
北面山势连绵,一入山中,自无客栈酒肆歇脚,夜路虽不好走,孙律也无停下的打算,至亥时初刻,一行十来人才在一处山溪旁饮马歇息。
戚浔提着验尸箱笼去溪水旁洗了一把脸,一回头,便见孙律递上来一块面饼,戚浔道了一声谢接过,掰开便往嘴里塞。
孙律在她不远处的青石坐下,目光晦暗不明地打量她。
“此去皇陵乃是机密,朝中上下所知之人极少,临行之前陛下说过,若是能找出证据便罢,若是找不出,知道内情之人,他不会留在世上。”
孙律话语阴沉,夜色中亦看不清神容,戚浔心头微紧,艰难咽下面饼后才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卑职心甘情愿和指挥使来的。”
孙律意味不明道:“傅玦为了查瑶华之乱,以身犯险,你一定十分着急,他如此抉择之前,可曾与你有过交代?”
戚浔敛下眉目,“卑职虽得王爷看重,但这样大的事,王爷自不会与卑职交代。”
孙律轻嗤一声:“若陛下要你性命,可无人救得了你。”
戚浔点头,“卑职明白。”
孙律迷眸,“你能入大理寺为仵作,颇为不易,此行若无所得,那你不仅要丢掉性命,你好容易得到的一切也会成空,其实不必走到这一步,就好像傅玦,他若不暴露身份,便可做一辈子的临江王,荣华富贵俱全,何苦沦为阶下囚?”
戚浔忍不住道:“正因王爷是血性男儿,他才能立下赫赫战功,也正因如此,他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和家族血仇——”
她语气笃定,铿锵有力,说完这话才觉不妥,又忙垂眸,孙律盯了她两瞬,“有他在前做典范,所以你也不怕死了?”
说完此话,也不等戚浔答话孙律便站起身来,“出发,天亮之前赶到岐山。”
戚浔忙将剩下的一点面饼几下吃完,很快上马重新启程。
山路颠簸,戚浔策马走在队伍末段,借着天上一抹月辉,目光落在队伍最前孙律的背影上,如今傅玦下狱牵起诸多波澜,幕后凶手亦按捺不住露出了端倪,但在几日之内让建章帝准许孙律前往皇陵查探,还是颇为不易,因此他适才所言必定不是威吓。
秋夜寒凉,山道上树影曈曈,戚浔思及此,下意识回望京城方向,皇陵验尸并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证据,届时建章帝真要她性命,那夜傅玦送她归家,竟便是最后一面,而她终究等不到父母亲族沉冤得雪的那日?
戚浔心底漫过一丝不甘,她不信老天爷这样不开眼。
拱卫司多为精锐,此番孙律带着的也皆是亲信,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路,直到黎明时分,终于到了岐山山脚下。
岐山为历代大周皇族陵寝所在,由一支两百人的禁军镇守,此前信王赵诠在潘若愚父亲的案子之中被贬谪至此,因此如今皇陵之中信王做主。
孙律一行刚进了山下的七门石牌楼,便惊动了驻守的禁军,皇陵重地,平日里无人敢入,如今天色未明,却有轻骑闯来,直将守山门的十几人吓得再无睡意。
很快,他们得知孙律是奉皇命而来。
“带路,我要见信王——”
孙律一声令下,领头的校尉立刻上前引路。
岐山内的山道修葺平整,众人御马而行,速度飞快,从山脚往上,一路朝着半山腰的行宫而去,行宫占地颇大,乃是祭祀享殿所在,亦为守陵人和驻军所居之处。
到了行宫之外,天边正露出一丝鱼肚白,行宫侍者入内通禀,没多时,便见赵诠披散着头发从里面急急奔了出来,看到来人真是孙律,赵诠忍不住道:“孙律,是陛下让你接我回去了吗?”
赵诠是建章帝最宠爱的幼弟,从前有多尊贵,如今便有多落魄,短短数月,他神容颓唐,身形清减的没了样子,再无京城时的意气风发。
孙律下马来,“的确是奉命而来,但是为了别的事。”
行宫在半山腰,行宫之后的整片岐山,埋葬着不知多少位赵氏帝王后妃和皇子亲王,孙律道:“我们要去当年二皇子赵烨的陵寝,你最好叫上懂陵寝建造的匠人,因为我要开陵墓——”
赵诠一愣,刹那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开陵墓?”
孙律沉声道:“不错,具体缘故不便告诉殿下,不过我有陛下的手谕。”
孙律从怀中掏出一份手书,赵诠接过,借着灯笼火光一看,面色微变,的确是建章帝的字迹,但其上未盖玉玺,派的人又是孙律,足见此事颇为隐秘。
赵诠打量了一众人,这才看到人群之中还站了个女子,他眯了迷眸子,又见戚浔挎着个箱笼,一时猜不透,亦不敢耽误,便道:“行,你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