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那时,因此秦瞻生怒失态道出赵烨死于他手,却不想刚好被吕嫣听见,因此,吕嫣方才威胁与他。”
驸马交代的与此前怀疑的方向如出一辙,戚浔并不意外,但她蹙眉道:“未想到驸马是因癔症被激出才认罪的,旧案的人证物证极少,我以为至少要拖延多日才能定罪。”
傅玦便道:“宋少卿说,你今日在公主府想到了旧案凶器的线索。”
戚浔连忙点头,“凶器极有可能是女子发钗,但走访了几家当年赴宴的人家,皆无收获,明日还需再查访几处。”
傅玦最知她勤勉,便道:“若能找到凶器,驸马之罪便更无可辩驳,除了驸马之外,皇帝还有意追查当年查办此案的官员,但那时驸马只栽赃了陆氏,后来卫家和宁家的屈打成招,极有可能是太后的手笔,但皇帝多半不会让查到太后身上。”
说至此,戚浔面容微沉,“是太后……”
“桐油、蒙汗药之类的证物,皆出自秦瞻之手,那封信,也是秦瞻模仿陆将军的笔迹写成,但后来种种,非秦瞻一人之力可为。”
戚浔不由眉头紧皱,任何事端牵扯到皇家,总会波折重重,皇权天威,寻常的臣子百姓自不敢犯禁,但他们三家一百多口人冤死,这样大的血案,难道处置驸马和当年办案的官员,便是他们能求到的最好局面?
戚浔深吸口气,“太后是皇帝生母,母族又是孙氏,若皇帝铁了心,那我们……”
傅玦狭眸:“皇帝以此为要挟,应诺道,等案子查明,会为我们三家平反,届时,我们都可回到本来的身份,他和其他人还不知你尚活在世上,也不知陆家后人是谁,何时能表明身份,还是个未知之数。”
戚浔这时忍不住道:“王爷战功赫赫,便不掌权,也有威严尚在,哪怕最终他替皇室遮掩了住,往后皇帝又会如何对待王爷?”
傅玦弯唇,“天威难测,在皇帝昭告天下之前,我们仍要谨慎行事,至于往后,他便是为了明君之名,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杀机,只是与皇室作对过,终究会成为他的心病,但万事在人为,我自会筹谋,你不必担心。”
傅玦如此说,戚浔的心便当真安稳下来,她明白如今还不到高枕无忧之时,想到江默,便道:“陆家兄长也颇为担心王爷,这两日陆氏留在京城的人手不多,兄长在坊间助长流言风向,想从民意借势,待他知晓王爷回府,案子已有眉目,必定十分高兴。”
说至此,她忽然去看傅玦的手,待看到指节上的那处细小疤痕,她忙道:“他好似早就猜到了王爷身份,是王爷故意让他知晓?”
傅玦笑,“也并非故意,只是对你们,我本心并不想隐瞒太久,当年分开时,他已有六岁,对幼时之事还记得颇多,自能回忆起细枝末节,但你却全不记得了。”
戚浔眨了眨眼,“那王爷此前说见过我——”
“那是真的,当年我们几家亲厚,来往颇多,我跟着你父亲习文,在你尚在襁褓之中我便见过你,后来又经过你的周岁宴,而后看你咿呀学语一年一年长大,我记得的事,自然不止那一件,只是对你说得多了,要惹你怀疑。”
傅玦语气悠长,像想起了旧事,戚浔此时却不着急问她自己,她唇角微抿,“那王爷一定还记得许多与我父母、哥哥有关之事?”
几个小辈之中,两位世交兄长保住了性命,唯有戚浔的亲哥哥卫泽未能在那场动乱之中活下来,而她离京之时年纪尚小,莫说哥哥,便是父亲母亲的面目都模糊了,她记得的事极少,倒像是将他们念得很轻一般。
傅玦眼底生出几分怜惜,“自然,你若想听,往后我可细细讲与你听。”
来日方长,戚浔自然也不急在眼下,这时她看了眼外间天色,担心道:“王爷适才说,眼下王爷出宫还算禁足,那王爷可能在此处久留?”
“不好久留,但出宫时只想先来见你一面。”
傅玦也知时辰不早,“我尚需归府候命,如今情势已变,临江王府不似往日打眼,若有事端,你直来王府便是,明日我亦会命人唤江默。”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你早些歇下,案子不急在一时半刻,这几日,你只怕未睡过一个好觉,人亦清减了许多。”
戚浔随他起身,傅玦八月初二夜里出事,到今日八月十二子时已过,正是十日整,短短十日,白驹过隙,但这十日里,戚浔诸多担忧惊惧,的确颇为煎熬,她纵想多与傅玦说些话,但此刻还未到安然无忧之时,便只好应下。
灯火如萤,映着戚浔清秀的眉眼,她秀眸黑白分明,清澈动人,傅玦忍了又忍,才抬步朝外走去,戚浔又提灯出来送,到了院门口,傅玦牵马而出。
迈出院门,外头长街上幽寂昏黑,傅玦回头道:“好生安歇,再等些日子,我们都不必如此掩人耳目了。”
这个“我们”,指的是他们四人与那些隐姓埋名的旧仆们,戚浔心头一热,忙点头,“是,明日我如常去衙门,晚些时候再去见王爷。”
傅玦应好,却不着急走,“关好院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