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
十破阵
大理寺库房大开,戚浔站在西北方向的角落里,正在一堆陈年旧案的卷宗之中翻找什么,魏文修站在外头看了片刻,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
一个小吏站在魏文修身旁,有些担忧地道:“主簿,这……这不合规矩吧……”
魏文修白了他一眼,“怎么不合规矩?整理库房而已。”他又看了一眼升上中天的日头,“天黑下值之前,将门锁好,只要你不乱说话,就算出了乱子,也与你无关。”
魏文修转身便走,那小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跟他一起回了前院。
小半个时辰之后,宋怀瑾从地牢出来,直奔库房找戚浔,待进了门,便见在桌案上摆了数份卷宗,又拿了纸笔,正在其上记录。
宋怀瑾上前问:“如何?可能寻到蛛丝马迹?”
戚浔道:“卷宗明面上都说得通,徐闻璋的确是责任最大的,当时主要责任在驻军,而案发后,负责和钦差御史纠察的,皆是钦州府衙之人,卑职查到当年的钦州太守,乃是平康坊秦氏的二爷秦隽,此人与平宁侯府和忠信伯府皆是族亲。”
宋怀瑾眼瞳微缩,“此人似乎已经告老归京了!但他必定不会交代当年之事,若是承认自己做了手脚,包庇死囚,那便是渎职枉法,今日还可追究其过错。”
戚浔也知如此,何况他们只有三日功夫,“谢南柯似乎也没想过替他父亲平反。”
宋怀瑾道:“他还是不肯说,这案子太过久远,他犯下大罪,应该本就没有平反的打算,再加上他父亲当年本来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他多半也知道很难平反。”
戚浔心底沉甸甸的,谢南柯是最直接的证人,但他不肯开口,那便要从当年徐闻璋的案子上找线索,而当年的钦州太守竟是秦家人,便等同再度将线索指向了长公主和驸马,戚浔又看了一眼案卷,忽地想,莫非当年是与驸马有关?
她心头微动,再度走向库房深处……
仵作身份低微,无法入宫,亦无法去各个权贵府上探问,她能看到的,无非便是大理寺内的卷宗,此前她至多翻看过十六年前的瑶华之乱案,再往前的陈年案卷,则极少涉猎,但瑶华之乱时,长公主和驸马已经成婚,傅玦调查过,他们婚后一切顺遂,并无怪事。
那成婚之前,秦瞻在翰林院任编修时呢?
……
孙律从拱卫司出来,正好撞见吕璋和齐国公一同出宫,二人本已年事已高,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不到半月,面上又添几分沧桑。
此刻二人沉默不语地走到宫门楼之前,看到孙律,皆停下了脚步。
满朝文武皆知,临江王府已被关入拱卫司大牢。
“吕老将军,国公爷——”
孙律拱了拱手,吕璋和齐峻也对他点头,吕璋又看了一眼拱卫司的方向,满脸的欲言又止,但此事事关重大,吕璋不知该从何处问。
迟疑之间,却是孙律当先开口,“两位面圣,可是为了两位姑娘的案子?”
吕璋沉沉叹气,“此案本是王爷主管,早前透露过一二,说极不好查,如今他竟是宁家之人,那案子便没了牵头之人,交到了大理寺手中,实在令人堪忧。”
齐峻也试探着道:“指挥使可知陛下之意?”
孙律抿唇,“陛下也十分为难。”
吕璋和齐峻对视一眼,想孙律之身份地位,自然是亲皇室远朝臣,二人面色微肃,不打算多言,很快吕璋道:“是啊,陛下定是为难的,太后的意思也十分分明,如今再没了王爷打头阵,便是难上加难。”
他二人与孙律话不投机,也心存忌惮,很快提出告辞。
孙律望着二人佝偻着背脊远去,眼瞳沉沉的未语。
待出了宫门,齐峻看向吕璋,“老将军打算如何办?”
吕璋拄着手杖,语气已有些无力,“匀昉无召不得离开驻地,折子已经送入宫中,陛下却迟迟不肯批复,他不回来,我一个老头子说话不管用,事到如今,也看出几分世态炎凉,本以为有临江王的许诺……”
说至此,他眉头微蹙,当日傅玦说要拼死一搏,他们还颇为不解,眼下看来,他不是为了旁人拼死一搏,正是为了他自己,吕璋神色一肃,“陛下不会在这个当口处置临江王,而如果真的到了临江王都被处置的那日,我们两家的孩子又算什么?”
齐峻何尝不懂,他点了点头,依稀回想起了旧事,“当年瑶华之乱时,我尚未继承侯爵之位,事发之后,父亲他……”
吕璋道:“我记得,老侯爷站在太后一派,是上书严惩陆氏的其中之一。”
齐峻眉头皱了皱,吕璋反倒十分坚定,“当年情势所逼,顺势而为的不止齐国公府,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
齐峻深吸口气,又沉缓地点了点头。
……
孙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底不知在琢磨什么,眼见日头偏西,他出宫上马,快马加鞭往大理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