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绝对不能拖了。”丰子安肩背一挺,眉宇之间虽然还是皱着,却换了一副刚毅的神情,道,“那就拿这一千五百箭搏一搏。”
跟这些幽魂有关的事情屡屡超出刘青山认知,他之前一些隐秘的盘算也全都打消,现在一心只想干倒他们,便执礼道:“贫道等八人也愿略尽绵薄之力,少说也能阻断百余幽魂逃窜之路。”
丰子安道:“那我这就去调集人手,分配符箭,准备急攻。”
“慢。”方云汉在风急火燎准备离开的丰子安肩头上拉了一把,道,“既然是准备行险,那就更不能躁进。”
“不如……”
一刻钟后。
伏虎镇那条中线大路上,方云汉、公孙仪人,带着十几个士兵走向聚集在一起的活死人。
随着他们的靠近,最外围的那些活死人纷纷发出闷在喉咙里的低吼。
“我来找威虎王喝杯酒聊聊天而已,不必这么紧张吧。”方云汉的声音清晰地送入人群之中,“况且,你们戒备与否,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人群深处,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听到朱可用慢悠悠说道:“你们退开。”
数百活死人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路,方云汉带人一路走到朱可用身前。
那十几个士兵在众多活死人目光环伺之下,十分紧张,连忙把酒坛,酒壶,茶杯,桌椅放下,浑身紧绷着,匆匆离开。
这里正常的活人,就只剩下方云汉和公孙仪人。
公孙仪人解刀拄地,随意的站着。
方云汉则坐在了朱可用对面,他们中间已有一张方桌,桌上美酒尚温,从壶嘴里散出一线热气。
朱可用今天像是反应有些慢,说话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道:“你要干什么?”
“我已经说了,来喝酒聊天啊。”方云汉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朱可用面前。
他做的这些动作都很寻常,但是因为三日前那一战,这些幽魂对这两个人不敢有半点轻忽。
朱可用身后的七个太保,有六个紧盯着方云汉,一个盯着公孙仪人,生怕两人有哪一个发动攻击的前兆被他们漏看了。
而周边所有活死人,也都转过来死死盯着这两人,只有外围一小部分还看向路口那边。
朱可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幽魂附体之后,体温与死人无异,不怕是什么毒酒,也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他装模作样的抿了抿唇,心中还在不间断地诵读《空蒙迎神咒》的总纲。
好在他作为三百六十五活死人所处方位的中心,要等待神恩入体的特殊个体,只需不断诵读总纲,也不要求心无杂念,才能尝试心分两用,应付突如其来的方云汉。
他握着小半杯酒:“你要聊什么?”
方云汉也喝下了那杯酒,舒适的吐了口气,又拿起了酒壶,道:“当然是聊聊怎么处理你们这些人。”
他的口吻仿佛是在对待一堆草人木偶,四周气氛顿时紧绷,拥有清醒意识的六个太保各自紧了一下手中兵器,断腕的二太保亦给手腕上绑了两把镰刀,闻言,略微抬了一下。
但没有哪一个轻率开口,阻止方云汉继续说下去。
“之前的约定形成的只是一个僵持局面,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对峙下去。”
又一杯酒倒满,方云汉平稳的端起来,道,“所以,这几天我跟丰子安他们商量了一下,如果你敢保证不伤害大齐子民,我们可以让你们安稳的离开伏虎镇,出铁衣城,入北漠去。”
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朱可用手里的小半杯酒顿在半空,因为心分二用,竟不由得顺着方云汉的话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如果方云汉还是之前那套有机会合作的说法,朱可用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但是提到北漠的话,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大齐从立朝开始,至今三百多年,跟北漠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但没有哪一个时代,有超过三十年真正的安稳。
北漠王庭那里,不管是哪一个部落兴盛,夺了大可汗之位,总是觊觎大齐的膏腴之地。
这争斗一代代延续下来,两者之间的普通百姓或许大多都没有直接仇恨,但只要提到对方,必然生出一种近似于本能的反感。
在朱可用心目中,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热血未消的海皇,不会愿意跟这些幽魂安然共处,但放这波幽魂去坑害北漠人,确实极有可能。
脸谱老者陷入沉思,而坐在他对面的方云汉,一杯接着一杯酒喝下肚,身体周围渐渐散开了一层热气,奇异的燥热感,没令心分二用手持温热酒杯的朱可用有多少注意,那些比朱可用弱小的幽魂,却更加敏锐。
他们纷纷感受到了那种似有还无的热气在身体周围徘徊,原本还看向别处的一部分活死人,也全都扭头面朝方云汉,压抑着对这种热力的反感。
因为朱可用的命令他们不能顺着本能的反感,去撕咬方云汉,在压抑自我的过程中,郁怒更深,已经完全分不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