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眨的。
“师父!”江流儿拉了他僧袍下摆一把。
胖和尚回过神来:“噢,穿心啊,他就是那个穿心法师。”
岳天恩右手垂落,拇指卡住腰带的右侧,手指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的摩着那已经缩成绣花针的春秋刀,又道:“老夫看这只妖怪倒也不必我动手,他们自己就能解决,那老夫砍个别的人,大师不介意吧?”
胖和尚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他们就能胜过那只鱼怪了,只怕这才要把那鱼怪的真面目逼出来。”
话落之时,穿心法师再度将横公法剑化作上百柄,一并刺落下去。
剑刃切割着黄绿色的坚硬鱼皮,六个金环同时挤压,让那些伤口之中渗出更多的粘稠鲜血。
怪鱼猛力地摆动身体,似乎想要逃窜向下,潜入到深水之中,但被龙女六个金环相继拖力,硬生生拽在水面上。
鲜血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怪,从本来的浅红色变成暗黄色,从粘稠的液体变得像是固态的细沙。
穿心法师初时还不曾在意,以为是鱼籽一流的东西,但那暗黄色浸染开来,喷涌的速度突然加快。
哗!哗哗!
哗啦啦啦啦!!!
那是近似于水浪,近似于瀑布的声响,但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声音入耳,穿心法师的身子一震,脑海中唤醒了一幅幅曾经的画面。
“这个声音叫做响沙。”
不苟言笑的神将,身披甲胄,胸前护心镜上铭刻着狻猊兽首的图案,身边环绕着一圈圈黄沙,汇聚成一个个球体。
那时他们在同一个洞窟除妖,相逢才半日。
“我会一直维持这种声音,这迷洞已然残缺,能禁眼鼻身识,但禁不了听觉,我们分头去找同伴,你们可以通过响沙来判定我的位置,也可以用这沙球向我求助。”
穿心法师带着那个小小的沙球,他最先遇到了迷洞的主人蛊雕,但响沙的声音已经很远,大家也是萍水相逢,捏碎那个球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法剑折断在蛊雕的爪下,嗜食婴儿的鸟嘴吃掉了一个又一个分身,法师的真身逃亡无路时,一杆降妖宝杖打破了洞壁。
后来他才知道,流沙运用了大汉年间霍去病所传下来的骠骑心印,将人身三火合一,烧了三十年寿元,才连破了迷宫之中十七面昆黄玉洞璧。
那时,流沙将军一只脚跨过了洞壁,起手裹着万千昆黄玉屑,横空破妖的第一杖,便打杀了蛊雕,俨然神将在世。
但之所以会有那把自身虎口,手背,指节,都撑裂开来的一杖,是因为若有第二杖,死的便是流沙了。
本来最不可能死在那里的流沙法门,在福禄寿三火合一的状态下是失效的,那一刻,他反而是整个迷宫洞窟中最靠近死亡的一个人。
那是穿心法师第一次听到响沙的声音。
后来他们成了长期合作的同伴。
流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在除妖的过程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不懂得怎么开口邀请。
穿心法师就把自己认识的一些适合的人拉拢过来,大家的神通法术上各有互补之处,形成一个人数越来越多的小团体。
那一年,他们铲除了当年从薛大将军天山三箭之下逃窜出来的雪妖,流沙难得说起,要带着雪妖的头颅,去找当年一同参加“定天山”一战的袍泽喝酒,去看望一下多年未见的薛大将军。
穿心也为他高兴,只是又遇到了鱼梁国的王子。
那千斛鲛人泪珠,实在馋人,他们犹豫再三,便联合起来,劝说流沙,去过鱼梁,再回来拜访薛大将军也不迟。
反正雪妖的头颅如万年寒冰,十年不化不腐不变样。
只可惜到了鱼梁之后,穿心才认识到,有些东西甚至还比不上雪妖的头颅那么长久。
他的记忆里面,最后一次听到响沙,是在三十年前。
再到今日……
他眼眶越瞪越大,暴起了紫红色血丝的眼珠,看着那昏黄的颜色在水面上铺来,看着那些黄沙,在怪鱼背部的水面上,汇聚成一个庞大的狻猊兽首图案。
“你……”
龙女听到怪异的嘶吼,转头看去,吓得心头一颤。
那白眉慈颜的穿心大法师,此刻脸色狰狞比恶鬼更丑陋十倍,脸上的皮拉长,整张脸也变长了一尺,下巴尖如立锥。
他嚎叫的声音震动水波,怨毒万分。
“你怎么会还没死?!!”
黄沙成狻猊,群岛之间,翻白的水浪在声波之下接连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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