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映入眼帘,寒霜冷气扑面而来。
丰子安立刻倒退。
急退。
他本来身先士卒,处于整个队列的最前方,手中提刀,但是此刻,他后退的速度几乎不比刚才前冲的速度慢。
而且他身边的亲兵似乎早有过相关的训练,配合的堪称是天衣无缝,仿佛潮水之中,一叶扁舟划过,潮水分而复合,眨眼间就有至少十二名亲兵分左右两列,挡在了丰子安前方。
丰子安的亲兵不是从边军之中提拔上来的,而是当初他从京城过来的时候,从京城十万禁卫军之中选出来的最精锐的一批人。
这些人就算不能说个个都有一流拳师的身手,但联起手来,围杀如金色秋这样的大拳师,也不是全无可能。
即使处在这个院落之中的两百多名活死人,都发生了未知原由的增强,他们一时之间也绝对冲不过这些亲兵的防护。
何况,如今是边军士兵这方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即使因为人数太多,地形不够开阔,导致能够在最内圈直接迎击的士兵仅有不足三百人,可他们面对那些力大如牛的活死人反扑,也只是从原来横推大胜之势,转为了僵持的局面,互有伤损。
丰子安急匆匆连退了十步之后,已经处于非常安全的环境之中。
不但周围有亲兵顾守,更有未能到最内圈接战的大批士卒聚拢保护,但,他后退并不是为了求一个安全的庇护,而是要给自己一个尽量不受干扰的机会。
他退了这么长的距离,眼睛仍然盯着院落中的那一抹红光,在他前方的亲兵,都有意识地矮着身子,不会妨碍到他的视线,而那些飞扑涌动的活死人,也不会长久的位于一个地点去阻断他的目光。
许多覆盖着寒霜的灰白色头颅,在白袍将军的视野之中晃动,惟妙惟肖的六叶莲花在视线的尽头,幽然而立。
丰子安手中长刀一刺入地,立于身旁,一转臂,大弓上手,一箭已搭在弦上。
他轻吁了一口气,双臂一展。
即使嘶吼声遍布宅邸内外,呐喊厮杀的声音更沸反盈天,这弓弦逐渐拉开的强韧声响,还是清晰的传入周边十余人耳中。
九石强弓,弓开八分,已需千余斤的力道。
丰子安精神专聚,原本红润的指甲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盆景松树的根须,从手腕延伸到手指的根部,但握弓的手仍稳如磐石。
八角木台之上,蓝色脸谱老者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箭指此处,也好像不在乎有八百精兵正在攻打此处,依旧凝视着六叶莲花,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嘣的一声弦响,迅影掠空,强劲的动力赋予了肉眼难辨的高绝速度。
几个刚好处于这一箭轨迹上的活死人未及反应,身上就少了一块皮肉。
箭向莲花,只听铿锵一声。
当!
箭杆爆裂,木屑四散纷飞,铁铸的箭头尖端弯折变形,反向弹射嵌入地面。
一把铁戟高举,分毫不动地立在刚才那一箭的轨迹上,戟身上还有一点小小的白痕,正是一箭所中之处。
不,那不是一把铁戟,而是一把铁叉上面绑着两把镰刀,一件用农具合并制造出来的简陋武器,可是现在,这件武器表面也覆盖着灰白色的冰霜。
一层灰暗光滑的寒冰,包裹着整个武器,竟仿佛有着比镔铁更坚韧的质地,接下了这一箭之后,只留下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武器出现了这种玄妙的变化,持拿武器的人也有异变。
那本来是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看一双鞋经年磨损的模样,应该是个卖苦力的人,身上虽然有些肌肉,但并不健美,仅仅是肚腹平坦,双臂皮肤紧绷,坚实有力。
他左边胸口还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脚印,那一部分的死灰色皮肤破损,出现了一块暗红又泛青的淤伤。
可是,就在这人举起“铁戟”的那一刻,他身上覆盖的那一层冰霜,像是一下子被吸入了体内,甚至空中还有一些不知是真是换的灰暗气流向他涌去。
这个人就像充了气一般,双肩的肌肉异样的贲起,双臂好像要变得比大腿更粗壮,肩骨随着肌肉拉长,两肩的宽度一下子撑开,正常的腰部与之相比,变得十分纤细,整个上半身犹如形成了一个倒置的三角形。
“某家守关,谁敢进犯?”
身体畸变成了这种模样,这个壮汉的眼神反而变得灵动起来,脸上呆滞的神色也变得鲜活,不怒自威,喝道,“威虎王帐下大太保在此,受死来!”
他一声大喝之后,手里那一杆高过头顶的铁戟往下一压,平直持在手中,龙行虎步,从八角戏台下的一角,直冲出那片院落。
此人两三步之间就跨过了常人数十步的距离,行动如一头怒狮过境,几个挡了他路的活死人,都被他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撞开,向道路两边翻滚倒跌。
“威虎王?”
丰子安轻疑一声,心思电转,念头纷杂,手上动作则分毫不慢,弓开五分,一箭急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