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樟似乎有些疑惑:“不喜欢吗?我看它便觉清腮润玉,只觉得很配你。”
李桑桑玉笋般的手指捻起了这朵玉兰,原来在高樟眼中,她清雅得犹如这玉兰。
李桑桑暗自疑惑,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都好像不太清楚。
但她莞尔一笑,真的像手指尖的玉兰一般清韵仙姿:“谢谢殿下,我其实很喜欢。”
高樟的掌心微微发热,他躲开了李桑桑的视线:“喜欢就好。”
此后,每次高樟过来西配殿,都会为李桑桑带来一支玉兰,李桑桑扮演好与高樟心意相通的小娘子,每次都分外珍惜地将玉兰摆在枕边。
枕着玉兰的幽幽暗香入睡,倒是心安神定。
李桑桑一夜好眠,醒来鼻尖似乎还有梦中玉兰的暗香,她偏过头,眼前却没有昨夜入睡前放在枕边的玉兰。
李桑桑也不是很在意,也许是白霜收走了吧。
她懒懒梳妆,没有闲心打扮,只是穿了新做的水田衣,准备去做早课诵读经文。
白霜忽然打起帘子对李桑桑,神色隐隐有不安,说道:“三娘子,圣上召见。”
李桑桑一颗心提起,不知为什么日理万机的天子,会想要见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她隐约有些担忧。
先前也听人提起过,天子忌讳兄弟相争,难道是……
李桑桑掐住
手指尖,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太监引着李桑桑来到了蓬莱殿,李桑桑一路上不敢行错一步,不敢乱看一眼,走到大殿前,她垂下眼睛,余光只看到有一个穿着圆领黄袍常服的男子高坐其间。
天子问她:“你就是李家三娘子?”
听不出究竟,天子的声音中有些好奇,还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
李桑桑在心里暗暗想着,她没有迟疑回答:“是。”
天子没有作声了,边上徐贵妃在说话:“灵台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童子命的女孩?”
李桑桑垂着头跪在下面,兀自疑惑不已。
她听不懂天子和贵妃的话。
灵台郎……
李桑桑想起来了,这是司天台的官职,掌候日月星气,也为皇家观气看吉凶。
为什么灵台郎要说她是个什么童子命?
她没有想明白,但是她听清楚了天子接下来的话。
“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就依照灵台郎所言,将这李家三娘子移到祈福台里,为六郎祈福吧。”
徐贵妃在一旁说道:“六郎多病多灾,这次不知怎的又病成这个样子,还好有陛下关怀。”
皇帝拍了拍徐贵妃的手:“六郎是你的孩子,朕自然要关切。”
李桑桑听到“六郎”这两个字,眉心一跳。
徐贵妃用帕子沾了沾泪,转了话题说道:“臣妾听闻这李三娘子幼时在南琅琊郡曾被仙人点拨。”
灵台郎笑了一下:“李家三娘子本就是神仙边上侍奉的童子,得了仙人点拨不奇怪。”
听见上面三人神神叨叨地讲话,李桑桑心中感到荒谬。
她跪在地砖上,费力去理解上面三个人在说上面,最后东拼西凑,勉强理了个大概。
大约还是高桓的手笔。
高桓不知做了什么,暗中买通了这个灵台郎,让他在天子和贵妃面前胡言乱语,借了她幼时遇见道士的事,给她编了个童子命的身份,让她给高桓祈福。
高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桑桑想到那日高桓说:
“希望下次
我生病,你能真心给我祈福。”
李桑桑浑身蓦地升起一股凉意。
高桓心思幽暗,总是在不声不响处给她惊喜。
好,好得很。
上面高高端坐的三个人并不需要征得李桑桑的同意,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商量完毕。
末了,天子倦倦抬手:“你下去吧。”
李桑桑咬着舌尖,露出谦卑的笑:“是。”
不过过了几天,李桑桑又从仙居殿移到了新收拾好的祈福台。
这是独立的一处居所,远离后宫,位于三清殿附近,三清殿乃是太清、上清、玉清之宫室,祈福台安置在这里,也不无道理。
只是终日里没有什么人过来,李桑桑感到自己困到一方孤岛上。
这些天里,李桑桑很少见人,只有一次,有个太监走错了地方,一直往北走到了三清殿。
李桑桑正巧碰上他,那太监很不安地求李桑桑为他保密。
“奴婢才入宫几日,一下子走错地方,若让大爷们知道了,定不会饶我的,请娘子不要说出去。”
李桑桑见他说得诚挚,自然答应他。
她根本不会对别人说,因为这里不会有别人来。
所幸的是,高樟没有忘了她。
他依旧过来,带着一支玉兰,轻轻放在她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