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樟安慰她:“桑桑,不要急,虽然现在略有困顿,但是,六弟总归不能轻易讨了你去。”
李桑桑对此也略微安心。
她在宫里修道的事已经煞有其事地定了下来,最起码短时间内,高桓无法再提娶她这件事。
而要不了多久,高杨就会病逝,那时候,宫里大乱,这些小娘子们自然是要送出宫的。
李桑桑不由得笑了笑:“我很好,殿下放心。”
高樟有些犹豫,他伸出了手,搭在李桑桑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握住了她,他说:“等我。”
李桑桑从楼上的小窗看着高樟离去,她捡起那支玉兰,放在了枕边。
夜里,她睡得不踏实,总感觉屋内有人在走动。
第二
日起来,她又没有看见枕边的玉兰。
李桑桑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泛着濛濛的光,她在脸上点了些脂粉,问白霜:“你昨晚走来走去做什么?”
白霜的表情有些疑惑:“奴婢没有走来走去呀。”
李桑桑皱眉想了想,也许是她听错了。
她接着又说:“下次我枕边的玉兰不要收走,插在梅瓶里,放着看它干枯,也很好。”
白霜又是很疑惑:“奴婢从未收走过娘子的玉兰。”
李桑桑微微蹙起了眉。
一日清晨,白霜在外面听见李桑桑醒来的动静,她取了水盆帕子,耽搁了一下,再来到垂帷前,里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白霜想了一下,以为是听错了里间的动静,李桑桑还未起身。
她将帕子水盆搁在架子上,重新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白霜觉得照平时来说,李桑桑这时已经开始了早课,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懒怠,但里间依旧没有动静。
白霜拨开水晶帘,发现李桑桑神色怔忪地坐在床榻上,床榻很宽,床帷像一个巨大的笼子,李桑桑坐在里面,衬托得格外小,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白霜问道:“三娘子在看什么?”
白霜顺着李桑桑的目光望去,地砖上有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艳色的花瓣有几片散落在一旁。
白霜疑惑:“海棠?吴王殿下这几日送的不是玉兰吗?”
李桑桑轻微地点头:“是啊。”
今夜,李桑桑打定主意,一定要看看如此作弄她的究竟是人是鬼。
只是夜晚来到,她却沉沉睡去了。
月是静默的,有人踩着月光,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有一只海棠,花瓣嫣红沾了露,就像美人晕了燕脂,妖艳欲滴。
海棠夜深睡去,美人亦是。
高桓将海棠放在李桑桑的枕边,他取走了她的玉兰,手掌用力一握,感到玉兰花瓣揉出了汁液,成了丑陋的一团。
他感到快意。
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李桑桑的脸,声音冷冷:“你怎么会是玉兰,他根本没有见
过你私下的样子。”
他想起无数个夜里,李桑桑娇气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呵气:“轻一点。”
愉悦中又有蚀骨般的疼痛,深入骨髓,无法缓解。
他渴望着将李桑桑重新纳入怀里,肆意疼爱,好像只有那样,才能缓解他灵魂深处的渴。
他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正常,但他不在乎。
这心病大约是从那日李桑桑琼楼坠下落下的病根,久病成疾,愈演愈烈。当皇帝的那些时日他并不快乐,他从前以为,去到那万人之上,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但他发现他错了。
连一个好梦都是奢侈,梦里,李桑桑总会离开他。
重生成为幼童,他与李桑桑一南一北,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李桑桑就像是轻飘飘的一缕烟,一不留神就会飘散无踪。
所以越接近那个上元节,高桓越放心不下,他索性暗中布置一番,成功让皇帝同意他与赵王一起南下。
但是分离后,他心中的空洞难以自抑,几年来,无数个日夜,快要逼疯他。
再见李桑桑,李桑桑忘记了他。
他不能容忍李桑桑忘记他,不能忍受李桑桑想要离开他。
他原本打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像长安的寻常少年郎一般,慢慢接近心中之人。
懵懂,青涩,徐徐图之。
但他现在只想将李桑桑困在他的天地里,哪里也不去。
他要时时刻刻看着李桑桑,要让大明宫的所有人成为他的眼睛,无论李桑桑去哪里,做什么,他都要知晓。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他躺在李桑桑身边,他将李桑桑揽入怀中。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仿佛是活着的,他喟叹:“桑桑……”
他的唇滚过李桑桑的耳垂,声音喑哑:“桑桑,我的桑桑……”
他的身体冰冷,唇却滚烫,他的脸是苍白的,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到不胜衣。
这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