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那个秋风肆虐的夜,杜若躲在荒无人烟的操场看台上,狠狠痛哭了一场。
哭她粉碎的暗恋,哭她被踩踏的自尊,哭她那自入学以来就压抑了几个月的紧张痛苦、战战兢兢、彷徨折磨。
哭到后来眼泪流干,嗓子枯哑。
她在黑夜中发了很久的呆。天地那么大,她孤独一人。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碎如割,而她也无法和任何人讲。
总有一些伤,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那夜,杜若收拾好自己,回宿舍后也没让舍友发现。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除了比平时安静些,倒也看不出异样。
她人生的初次暗恋就此结束,结束得异常迅速而残忍,甚至没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就像那天黑暗的操场,没人知道她曾在深夜中痛哭过一样。
后来回想起,不知怎么熬过去,那么痛苦的一段日子。
可其实多大事儿呢,不过是t恤上的一个破洞,一句拒绝的话。只是那时的少女,太年轻,自尊心比天还大。哪里知道,等有一天心灵长大了,那个洞,那句话也不过如此,过眼云烟。
可那时的她不懂。
一点点事情,便大过了天,无法轻易过去。
在那之后,她再也不去操场晨读了,连平时走路都不敢抬头,就怕碰见景明。哪怕知道没那么容易碰见。
她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中――她穷困潦倒,一无是处,不漂亮,打扮穷酸,没有气质,没有特长。
那么多年,不知愁滋味,这一次,她算是把“自卑”这词的一笔一划都领教了个透彻。
她讨厌这样,想自救,便开始对自己狠烈,将自己一把推出舒适区。
她逼着自己加入辩论社,开始练习演讲和辩论技巧,跟着社里的成员们模仿学习,只是,囿于底子弱,她的口才离辩论还远得很,刚入社时有些腼腆,开不了口。
一次社内聚餐,社员们高兴,都喝了点啤酒。
有个拿过全国优秀辩手的大四师姐翟淼问她:“杜若,为什么你看上去那么胆小,总是不敢尝试呢?”
杜若当时心里就有些刺痛,轻声说:“我怕丢脸。怕别人嘲笑。”
“不趁着年轻多丢脸,多吸取经验,以后呢?”
她莫名湿了眼眶:“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想立刻就变得很好,像你们一样好。可我……”
“你已经很好了呀。”师姐摸摸她的头,“不要瞻前顾后,不要心慌,一步步慢慢来,要多尝试。脑袋里想一百遍,不如开口说一次动手做一次。纸上谈兵是不行的。知道吗?”
“嗯。”
“再说了,为什么不自信?你比我们厉害啊。你考大学比我们经历的困难大得多。你从你的家乡过来,万里挑一。你以前读书的时候难道也是这个样子吗?肯定不是吧。那为什么来到更好的地方,你没有让自己过得更快乐,反而迷茫了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一刻,杜若幡然醒悟。对啊。她怎么忘了?
在她的家乡,她是最优秀的。
从小到大,身边没有谁比她厉害。她能轻易理解课程,迅速记住书本内容,哪怕进入大学后也是一样的啊。
入学这么久了才想起来,原来的自己是快乐的,自信的,闪光的。
她怎么忘了?
怎么只顾着羡慕别人,却忘了自己了?
没过多久,师姐推荐她加入户外活动社。
这一次,杜若没有迟疑,当即就答应了。她想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早该出去看看了。
她加入了户外活动社,时不时就和来自各个院系的社员们绕三环四环骑行,爬野长城。
她渐渐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看到胡同里平凡生活的人们,看到商业区忙碌奔波的白领,看到建筑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农民工,看到路边手脚麻利的小商小贩……
她也爬上了高高的山岭,看到山脉绵延,天地辽阔。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她也一样。
她一份时间摔成八份用,参加课外活动,学习也不耽误,剩余时间全泡在图书馆里,学习课本上的内容,学习国外的高端技术课程。
曾经,她忙得焦头烂额,心烦气躁;而现在,她依然很忙,却忙得井井有条,异常充实。
还运气十分之好地找到了学校旁边小区的家教,离得近,薪水也不低。
偶尔,她独自安静的时候,会回想,这样的拼命是否为了证明什么。
她不知道。
如今的她,想不出结果,便不急于去想。让时间去解决。
若说什么能轻易毁掉一个人的自信,莫过于喜欢一个人,而他不仅不喜欢你,还看不起你。
都说爱情是件好东西,那是得到之人的欢歌。
只有失落之人懂得――
爱让人卑微,让人轻贱,让人毁灭。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