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楔形文字,是指居住在地球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创造的一种文字,因为其时还没有造纸术,文字都是用芦杆或木棒做成的三角尖头笔,在泥板上书写而成,然后晾干再进行烧制。这样写出来的字,落笔处印痕较为深宽,提笔处较为细狭,看起来呈尖头楔形,是以得名。
楔形文字和中国汉字、埃及圣书字并列,称为古代三大象形文字,琼恩自然是久闻其名的。只要有基本的历史常识,谁不知道楔形文字——就算没有历史常识,总也听过某首《爱在西元前》,歌词里就提到。当然,仅仅听闻,并不意味着能够认出来,琼恩之所以认得,纯粹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因为他上辈子是学法律的。
对于法学院的学生而言,“汉穆拉比法典”乃是常识,这是古巴比伦国王汉穆拉比颁布的一部成文法典,是人类最早的几大法典之一。巴比伦是承继苏美尔而起的文明,依旧沿用楔形文字,这部著名的法典自然也不例外。琼恩当年读书的时候,学到这一章节,一时好奇,于是就找了些相关资料来看,因此对楔形文字有些直观印象。
汉穆拉比法典是神授法典,通篇宣称国王受命于神明统治四方,秉承神意颁布律法,动辄拿神当后台,所以里面“神明”这个词出现得很频繁。琼恩看得多了,自然眼熟,后来又得知苏美尔人以星辰为神明,所以这两个词的字形非常近似,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楔形文字原本是写在泥板上,落笔时较为用力,印痕宽深。提笔时力道最弱,自然显得细窄,整个笔划便呈锐三角形,外表特征明显,原本是很容易辨认出的。然而梅菲斯的这些资料都是她自己抄录而来,并非原始版本,虽然并无错讹,但她用来书写的是鹅毛笔和兽皮纸,自然写不出那种楔形效果。反正这也不影响阅读——然而撞上琼恩这种略知皮毛的外行人,一开始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梅菲斯说出“星辰”和“神明”,他才陡然想起典故,反应过来。
琼恩读过汉穆拉比法典原文,多少也还认得几个字,只是时间长了渐渐遗忘。如今既然想通,回头再来看这张纸,和脑中记忆印证。又认出两个字来,更加确信这就是楔形文字无疑。然而问题在于:地球上地楔形文字,怎么会跑到费伦来,而且还是什么恩瑟文字,是古代伊玛斯卡帝国的通用文字之一……
刹那之间,无数种念头在脑中掠过。
“什么是楔形文字?”梅菲斯问。
琼恩正要问她解释,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能就肯定这是楔形文字,刚才的想法未免有些武断了。仅仅凭几个字雷同,只怕做不得准。何况自己对楔形文字其实只知道皮毛中的皮毛,说不定很大程度还带有自我暗示的成分在内。象形文字,原本就是以图画形式表意,用近似的字形表示同一个意思,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以他的水准,要想判定是否楔形文字。从内容上是办不到的。最简单地办法,就是去看最初的原文,最好是写在泥板上的,看字迹笔划。倘若也是做尖头楔形,那就应该没错了,世界上总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正自思忖,梅菲斯从旁边拿出另外几张纸来,递给琼恩,“那这种文字你认识吗?”
琼恩看了看,这又是另外一种象形文字。但自己全无印象,应该是从没见过,“不认识,”他说,“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穆罕瑞德文字,”梅菲斯说,“和恩瑟文字一样,都是伊玛斯卡帝国通行的语言之一。”
“这伊玛斯卡到底有几种文字?”
“据说有三种,”梅菲斯说。“伊玛斯卡语、穆罕瑞德语和恩瑟语——但也有人说其实有四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琼恩摇摇头。“去图书馆。”他对梅菲斯说。
伊卡沙城是昔日深邃杉那塔王国的锻造和学术中心,城中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和王宫、莫拉丁神殿“远古熔炉”并列为三大建筑。图书馆长多纳-裂歌是一位女性盾矮人,秃顶,满脸皱纹,看起来应该已经非常老了,戴着一副蓝水晶磨制成的眼镜,笑起来模样非常和蔼可亲,仿佛一位慈祥地老奶奶。然而琼恩对她丝毫不敢怠慢,“裂歌”也是著名的矮人家族,不亚于“骨”,和鲁文国王所属的“石肩”家族素来交好,在摄政议会中也稳稳占了两席,多纳图书馆长是裂歌家族中的重要人物,轻忽不得。
琼恩道明来意,当然不会提什么楔形文字,只说对伊玛斯卡帝国有兴趣,想要有更多了解,希望能观摩原始典籍和文物。以他如今的身份,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多纳却面有难色,原来图书馆里有关伊玛斯卡的资料倒是有一些,然而也全都是矮人辗转誊写抄录来的,哪里有琼恩所要的最初原件,这个要求压根就没法实现。
“我听说这种恩瑟文字最初是写在泥板上的,”琼恩试探说,“前宽后窄,笔划呈锐三角形,是这样吗?”
多纳摇头,“恩瑟文字我完全不懂,”她说,带着歉意地笑笑,“也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琼恩有些失望,这样一来,他没办法确定这是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