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衣提议,“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还是有些消息联络渠道的。”
“不必了,”琼恩说,“有些谈话,我比较喜欢面对本人。”
红色寿衣含笑沉吟片刻,修长的玉指轻轻拈起一枚棋子,当它重新落回棋盘地时候,四周的一切都在陡然之间完全变了。
在上一秒钟,琼恩正坐在断域镇红色寿衣的官邸中,现在他已经身处一座华美的礼堂里,地板、墙壁和用洁白无暇、闪烁着银色光泽地石头砌成的,千百面银镜镶嵌其中,璀璨夺目。交相辉映,但每一面镜子中的景象都各自不同。
琼恩静静看着坐在对面地人,现在不再是那个美艳惊人的魅魔,而是一位服饰华贵仿佛帝王地男性,皮肤黝黑。眼泛碧光,耳朵尖长,两颗微黄的獠牙凸出唇外,摆在桌面上的右手长着六根手指,他微微含笑着,点头致意。
“欢迎来到阿兹格拉特,”他说,“这里是我地银宫。”
阿兹格拉特是无尽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和四十七层的合称。乌黯君主格拉兹特的领地,银宫是他的居所。
“又见面了,陛下。”琼恩说。
“是啊,”格拉兹特说,“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琼恩笑了起来,“您是说过这句话。但那时候恐怕不是对我说的吧。”
“确实不是,但这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自己都如此。”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很多的意外——这也正是乐趣所在。”格拉兹特微微点头,拈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抚摩着,“这是伊玛斯卡奇械师地作品?”
“是的。”
“借助了狄魔高根的力量,”格拉兹特轻而易举得出结论。“只有我和奥喀斯才能压制……所以你猜到了?”
“嗯。”
“但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隐身在暗处呢?”格拉兹特问,“那也同样说得通,毕竟我是红色寿衣的盟友。人人都知道。”
“是也说得通,”琼恩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红色寿衣和格拉兹特,这两位恶魔似乎很像。”
格拉兹特眉毛微挑,“很像?”
“很像,”琼恩说,“都非常像魔鬼。”
“就这个?”
“就这个,足够了,”琼恩说,“对于恶魔来说,这无疑是特例中的特例——既然是特例,那自然越少才越正确。深渊不是魔索布莱城,恶魔不是卓尔,不必以盛产特例而著称。”
格拉兹特略略沉吟,“很有趣的说法,”他最后评价,“但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我就想,与其假设您和红色寿衣是两个人,而您一直跟随在她身边——那我为什么不索性假设您和她就是同一个人呢。反正您也素有喜欢变化成女性地名声。”
格拉兹特低沉地笑了起来,“很聪明,兰尼斯特先生,你是第二个猜到这个秘密的凡人。”
“第一位是谁呢?”
恶魔站起身来,慢慢朝右侧墙壁走去,琼恩跟随其后。格拉兹特伸出手掌,轻轻抚摩着墙上的一面银镜,暗淡的光华流过,镜面上现出一位女子来,她衣饰华美,气质高贵,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王冠,下巴很尖,双眼略显狭长,眼角微微上挑,射出泠泠地光芒,让人有种……有种面对毒蛇的感觉。
“伊格维尔伏,”格拉兹特说,“她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凡人女子。”
“她看起来像一位女皇。”
“事实正是如此,”格拉兹特说,“她是一位女皇。”
琼恩想了起来,莎珞克说过,格拉兹特曾经被一位凡人女皇捕获俘虏,最终两人居然相爱,而且还生育了个儿子,应该就是这位伊格维尔伏了。
“她和我一样,拥有接近完美的品格,”格拉兹特伸出黝黑地手指碰触到镜面,抚摸着女皇的面容,“聪明、狡诈、理智、邪恶、雄心勃勃、不择手段……可惜也同样不会愿意屈居人下。”
“她不在您身边?”
“她离开了,”格拉兹特说,“但我想终有一日会再回来。”
他轻轻一拂,镜面上的景象消失了,两人重新回到座位。“那么,言归正传,兰尼斯特先生,既然你已经猜出了答案,为何又一定要见我不可呢?难道你不认为和一位漂亮女士谈话,会更加令人心情愉快吗?”
“抱歉,”琼恩说,“我喜欢漂亮女士……然而我一想到她其实是一位男性,我地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这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你在一开始就默认了我是男性,所以才会如此;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默认我是女性,只是有时候会变成男性。那感觉是不是会好很多呢。”
琼恩微微皱眉,“这么说也有道理,然而您总有真正的本来面目吧,”他说,“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格拉兹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个还真不太好说。”他最后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在和女性相处的时候比较喜欢做男人;在和男性相处的时候比较喜欢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