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初阳,中午的喧吵,黄昏的余晖,夜晚的夜风,一切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一个餐具的餐桌,许久不开的主卧房门,是屋子的日常。
小区是高档小区,我很多时候都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看向楼下的花园,看向那些牵着自己母亲手的小孩。
没有人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放学,照样能活……
长大后我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高杉原舔舔嘴唇,平淡地说。
“随着我年龄增长,我和高弱梨每次见面间隔都在变长,从三四天一次,慢慢变成一周一次,最后变成半个月才见面一次,每次见面的时间只有半天。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单薄,像一条细微的毛线,薄得随时都会断掉,有时候我甚至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母亲。
每次见面,我都看得出来她在竭力寻找话题,我对她苦涩的笑,因为我也没有话题,也不知道说什么。
很多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结束见面。
她一如既往地将重心放到事业上,我一个人生活什么的一点也没有改变,我也逐渐认识到,她只是一个生了我的女人罢了。
每次学校举办的家长会高弱梨都会到场,家长会后她都还会特地抽出时间对我的成绩和在校近状进行分析。
像分析冰冷的财务报表一样,分析我下一步该如何做,哪儿欠缺什么。
看着她的脸,我逐渐感到陌生,慢慢变得没有任何感情。
其实这也很正常,我也逐渐明白,高弱梨是一个刚过三十岁,充满女性气息的女人,事业有成,长相漂亮,她大概率是外面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
时不时见一见这个意外之种,权当施舍和慰藉不安。
为了避免一个陌生女人对自己的批评,我开始认真学习——我小学时可是一个孤僻的坏小孩,一个人经常呆在教室的角落里,但有小屁孩来烦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他打起来。
可能是遗传了高弱梨的基因,我对学习特别上脑,从初中开始成绩一直稳步攀升,越来越好,高一一整年都是年级第一。
同时,为了好成绩,也为了不被高弱梨说教,我很热情的帮助同学,参加各种体育活动,表现出一个三好学生,没有瑕疵的模样——因为不想再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确实如此,自从成绩变好以来,高弱梨更加远离我的生活,一年只见了八九次面,剩余时间都在外边做事业。
但时间久了,越是这样子,我发现自己活得越迷茫。
到了高一时,我热心帮助他人,积极参加活动,表面笑得灿烂,内心已经毫无波动。
当然,也遇到两个帮助我的人,但那只是阻挡即将滑向悬崖的巨大齿轮的碎石,起到的只是拖延作用。
很快,我陷入一个寂静的沼泽,四周没有一点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不知道未来要干嘛,每天心里都像死水一样,但外表还得笑着。
明明是一个不知道要干嘛的人,还要伪装自己很热爱生活,这不是很可笑吗?”
高杉原自嘲的一笑。
“在高一暑假,我独自一个人过了半个暑假,高弱梨一直在外。
有一天,躺在天台上,看着天,风很清,天很蓝,十分透彻,望眼欲穿。
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没有我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高杉原平淡地看向零奈,零奈抿着嘴,一声不吭。
两人沉默了很多,直到走到街道尽头,两人换另外一个方向,零奈才张嘴。
“然后呢……?”
“从湖里被打捞出来,送往医院救治时,医生对我的情况极不乐观,直摇头。
我本来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子结束了。
这样其实也不错的,不仅得到解脱,还能借此狠狠诅咒高弱梨:她是一个罪人!她孕育一个生命,却不尽责任。”
“我对她的恨很奇怪吧。”
高杉原看向夜幕,缓缓说着,不知觉间,眼皮慢慢拉下。
“在急救病房,我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慢慢离开身体,即将消散而去——那是死前的征兆。
这时,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急救病房外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到了我,我的视线慢慢从自己的身体转移到外边。
哭的人是高弱梨。
她衣衫褴褛,黑色西服染满污渍,坐在急救室门口前的座椅上,高跟鞋跑没了,脚上穿着的肉色丝袜被磨损开,脚皮流血,低着头,双手撑着额头,头发披散凌乱,满脸涕泗横流,想忍住哭声,但忍不住,哭声惊呆四周的人。
我先是一呆,而后看着她内疚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一点庆幸:‘活该!你是罪人!造成这个局面你逃不掉干系!’
忽然,高弱梨蜷曲成一团,双手一时无力地抱着自己,一时拼命捂着嘴巴,眼泪鼻涕口水往地上流,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