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平只是个下人,所以没有被放进相府里,就在门房呆了半日,跟轮换下来的守卫闲聊。他听那个从官邸跟过来的守卫说,这些年宰相身边别说是个妾室了,就连个侍女都没有,一直洁身自好。
六平觉得不可思议。宰相高位,投怀送抱的女子肯定不少,相爷当真就没对谁动过心?
中午他跟门房的人一起用了午饭,有人来告诉他夏初岚和夏衍要出来了,让他先去取马车。
六平取了马车,就坐在府门外等。果然,没过多久,夏初岚姐弟俩就出来了。
“姑娘,我们回三老爷那儿吗?”六平扶他们上马车,然后问道。
夏初岚道:“回吧。”
马车驶出了裕民坊,那种庄严和高贵的氛围又转换成了市井间的喧闹,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夏初岚刚才在众人面前强壮镇定,实则是不知所措。眼下马车里只有夏衍一个人,她拍了下余热未消的脸颊,看向窗外。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跟谁如此亲近过。
她更没想到他会主动亲她,虽然只是微微碰了下嘴角,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可那一刻,他温热的气息都喷在她的脸上,悠悠的檀香味,至今好像还未散去。她当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先逃开了。
那人,真的没有追求过女孩儿吗?还是天生就擅长掌控人心,无论是朝堂上的百官还是她,全都得对他俯首称臣。这个男人,表面上温和无害,骨子里却透着股势如破竹的强大。她莫名就败下阵来了。
以前她总觉得没有什么是一个人解决不了的,所以遇到再糟糕的情况也咬牙坚持着。其实她也有无助的时候,只是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强大到允许她软弱。
在他面前,她似乎不用装得那么坚强。
“姐姐,你跟先生吵架了吗?”夏衍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先生不喜欢你送的兔子?”
夏初岚回过神来,回道:“没有,他应该喜欢的。”
“那为何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都不跟他说话?我觉得他老在看你呢。”夏衍认真地说道。
夏初岚笑道:“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夏衍觉得自从他要考补试之后,姐姐与他的关系便亲近了许多,心下高兴,挪过去坐到了夏初岚的身边:“回去我们要跟三叔说吗?三叔会不会以为自己能升官,都是因为姐姐?”
夏初岚想了想道:“等你入了太学,我再找机会跟三叔说吧。我会在都城多留些时日。”
夏衍当然高兴姐姐能留下来。毕竟太学每个月有四日的假可以外出,到时候他就又能跟姐姐一起去看先生了。
夏初岚并不知道要如何跟三叔说起这件事。她跟顾行简认识的时间尚短,彼此之间谈不上十分了解,也不知道是否合适,谈嫁娶可能都有点突然。但感情有时候就是一股冲动,喜欢便是喜欢。人生短短数十载,须臾之间已经白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如果不合适,和离改嫁就好了。反正在当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等到了住处,夏柏青和柳氏还在院子里收拾。柳氏看到夏初岚和夏衍回来了,忙上前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吃过午饭了吗?”
夏衍乖巧地应道:“三婶,我们吃过了。”
“吃过就好。”柳氏也没有多问。于她而言,夏初岚不是那种普通的女孩子,做事很有主见,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跟着操心。人好好地回来就行。
夏初岚没看到夏静月,便问柳氏:“五妹去哪里了?”
柳氏笑着回道:“她啊,按耐不住,到路口的瓦子去凑热闹了。”十四岁的小丫头,正是贪玩的时候。夏柏青夫妇在这方面也不多约束她。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院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刚到,不知是何人会上门拜访?夏初岚让六平去开门,自己拉着夏衍避到后院去,听前面有人进来了,高声谈笑,是男子的声音。三叔好像请他进了堂屋,应该是相熟的人。夏初岚便没在意了,她觉得有点累,和夏衍各自回房休息。
她住的屋子是夏静月的,摆着平日所用的琴棋书画,还很细致地放了香合和花瓶,瓶中插着铃兰,芳香阵阵,是很雅致的闺房模样。床上其实可以睡两个人,但夏初岚让思安搬了被子到平榻上,自己除下衣物。大概是路上劳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暖黄的夕阳照在被子上,身子却舒坦多了。思安坐在旁边做针线,夏静月也回来了,手撑着下巴在发呆。
“什么时辰了?”夏初岚起身问道。
“申末了。”思安把她的衣服捧来,替她换上。夏静月才回过神来:“三姐姐醒了。”
夏初岚看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思安嘴快,替夏静月说道:“三老爷一升官,就有旧同僚上门说亲了。对方是馆阁里的修撰,尚未有功名在身,但今年是要考科举的。不到二十岁,出身书香世家,最近被顾相选去伺候笔墨了。三老爷好像还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