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身边无人照料,病中思念江都饭食,想寻个江都厨子带去金陵。
施老夫人当即急了,前几日施少连的书信中还说自己一切皆好,如何病了一两个月?紫苏早几年被施少连带去金陵,后来出了点事被施少连转手嫁了,他又不肯娶亲,身边真是无人照顾。
想来想去,最后一拍大腿,派甜酿去金陵。
他两兄妹以前关系甚好,甜酿也打点过他的衣食住行,如今寡居在家无事,去金陵散散心也好。
甜酿听说施少连病倒,心头也急,草草收拾了两件衣裳,跟着孙翁老去了金陵。
到了金陵,他反倒冒着寒风来江边接她,咳了两声,甜酿没说话,眼睛又红了,将怀里热烫烫的手炉塞给他,她最怕人生病,怕他一病不起,像张圆那样撒手人寰。
施少连住的宅子是个罪臣家的旧宅,被他买来重新修缮过,屋子院子都极好,只是家里真是乱糟糟的,他早出晚归,身边也没几个人伺候,整个后院都是空荡荡的,甜酿样样看在眼里,十分不满意。
“妹妹既然来了,这家都交给妹妹管了。”施少连带甜酿熟悉家中各处,微笑道,“不拘怎么样,不拘做什么,无法无天都行,这儿以后就是妹妹的地盘了。”
“都这样了,哥哥还逗我。”她喜欢这个家,忍不住要扬起嘴角对他笑,又意识到什么,抿起唇,眸光闪了闪,收敛起了笑容。他们有好些年没有亲近过,现在兄妹重新相处,多少有些别扭。
“不逗你。”他也往后退了几步,把家里的账册钥匙都交给她,“我外头还有事情,马上要出门了,妹妹若是有空,在家帮我收拾收拾吧。”
“哥哥放心。”
她虽然没管过家,但婚前婚后也见识了不少,也自己琢磨起来,前院后院,屋子园子,各人的穿衣吃饭,每件事都要有条理有规矩。
头一个月里,兄妹两人相处的日子倒不算多,甜酿一心领着几个下人,在家添添补补,里外收拾,倒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收拾他的书房的时候,甜酿翻捡他的四季衣裳,却在衣橱里发现这些年她给他做的衣衫鞋袜,都整齐崭新的叠在一个箱子里。
她有一瞬间的怔忡,心头又起了那种酸涩,闷闷的,胀胀的,让人禁不住想颤抖。
他是……一直都记得她吗?所以把她给他的东西一直收着……
那时候,其实他们两人之间是有些不一样……后来她伤了他,他便冷了心,远离她,这几年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甜酿捂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其实从来都谢谢他,谢谢他帮她,照顾她,心疼她……
金陵的日子其实很惬意,只有他们兄妹两人,长辈管束,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添堵,若是施少连在家,她便陪他用一日三餐,还是依着江都家中的饮食习惯,她总是能揣摩出他的喜好,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不必她操心,但她知道大哥哥喜欢喝什么样的茶,穿戴什么样的衣裳,用什么样的物事,他身边没有贴身的婢女,这些都要甜酿亲手来打理。
若是施少连出门忙碌,家中无人管她,任凭她睡到日上三竿还是懒懒散散都可,饿了就吃,乏了就睡,甜酿过了一段自省的日子后也忍不住偷懒,前头二十年,她从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时候。
宅子又临近秦淮河,那边更是热闹,吃食器物杂耍都有,金陵风气比江都开放,外头出游闲逛的女子也不少,宝月已在江都出嫁,她身边没有亲近的婢女,施少连便带回个叫阮阮的婢女,阮阮生性活泼,家里又太过清净——后院几乎只有她和阮阮两人,几个粗使的婆子妇人,实在是没意思透了,连玩投壶都没个伴,阮阮每日都怂恿着甜酿出门,要么游山,要么玩水,要么出门看戏,甜酿熬不住阮阮软磨硬泡,隔三差五也去秦淮河边逛逛,热闹久了,张圆去世的伤痛也渐渐淡了许多。
日子一长,在这家里,她身上渐渐长了点肉,他也过得惬意,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
有一回甜酿从库房找了匹料子给他做衣裳,恰好被施少连撞见,他本抬脚要往外走,又顿住,指了指她身上:“一年热孝早就过了,这身素服,还是换下吧。”
“我记得妹妹以前身上总是有些坠儿珠子,如今倒是干干净净的。”
甜酿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抿唇:“习惯了。”
施少连看着她一身梨花似的白,推甜酿的肩膀,又喊上阮阮:“走。”
“去哪儿呀?”她被他推搡着往外走,无可奈何,“大哥哥,马上晌午用饭了。”
“去给你买点衣裳首饰。”
“我屋里有,有很多。”她磨磨蹭蹭挪不动脚步。
“那些都过时了。”他不容她拒绝,“如今这金陵城的风尚一两年一换,外头哪个佳人仕女不是光彩夺目,妹妹不打算给我长长脸?”
“哥哥!”她皱眉跺脚。
兄妹一道上了珍宝楼,由不得她说话,那些珠钗翡翠猫儿眼都被施少连指着要包起来,甜酿吓得花容失色,忙忙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