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早亡,后来曲父又娶了一方妻室,生了三四个儿女,这继母苛待前妻生的两个孩子,曲池的日子尤其不好过,曲夫人丧夫后,曲池索性从江都跑到吴江陪长姊生活,每一两年回去看看老父。
原来都是从江都出来的,甜酿有些忐忑。
离开江都已经五个月,他还有没有在寻她?
她用那样的手段,一开始他应当会气到发抖,恨不得咬碎她,但这么多日子过去,他是不是也在渐渐平复,慢慢遗忘她。
少连哥哥。
她更愿意叫他哥哥,他算的上是一个很坏的人,惯于掩饰,伪善又冷漠,善于心计,喜欢反复折磨人。
回忆起来,总是痛苦夹杂着心悸。
冬日不用养蚕,夜里也要省着油灯,每逢双日,曲夫人就带着儿子郭策,在村里祠堂开授课业,教妇孺女童认字。祠堂里有炭火有蜡烛,妇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还能借光做做针线活,也是何乐而不为。
这课甜酿也听过,并不是寻常的女诫女德之类,曲夫人教妇人们学些简单的字,也讲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不至于被人蒙骗欺拐,颇有裨益,小玉和小云不识字,甜酿让她两人常去听着,自己一人守家。
十一月的冬夜,她就点着一盏油灯坐在屋里数银子。
连日带夜,足足做了一个多月的针线活,还多亏了曲夫人的照顾,攒到现在,也有个十几两银子,一百文钱,就够一家人一日吃喝,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一间屋。
她觉得自己是心安的。
窗外突然响起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甜酿停住动作,猛然回头。
因为只有一个人在家,门窗都紧紧栓上了,她素来仔细又有防备心,做事历来小心。
窗上倒影着长长的影子。
甜酿毛骨悚然,从长凳悄声上坐起来。
“是谁?”
有人在外头伸手摸窗,那窗户虽然老旧,但加了封条,又用油布封上了,还算结实。
窗外有嘟嘟囔囔的声响,而后窗户咯吱晃动,显然是外头有人想用蛮力扯下来。
甜酿咽了咽口水,摸起桌上箩筐里的绣刀,擎着油灯,小心翼翼朝着窗走去。
“小美人……”醉醺醺的话语在窗外,“我来了……”
“快走开,走开,不然我喊人了。”
她的叫喊声,未必能让四邻听见。
窗户还在大力摇晃着,咔的一声,被生生扭开一条缝隙,窗缝里浮现一只淫邪发红的眼,朝里张望。
甜酿心跳到嗓子眼里,后背发凉,眼睁睁见一只男人干裂肮脏的手,从窗缝里摸进来,摸索着解窗栓。
不过瞬间,窗缝被挤得越来越大,半只手臂已经探进来,她冷眼见到男人半个脸孔。
半扇窗被推开的瞬间,甜酿将手中的剪刀扎到那人手臂里,来人吃痛,清醒了三分,嗷了一声,拧住她的手臂,扭曲着脸庞破窗探身来薅她:“贱妇。”
酒气熏腾的身体从窗里劈进来,甜酿另一只手里还稳稳地擎着油灯,任男人揪住衣裳,身体撞上去的那瞬,将油灯往那人眼上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