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烤着肉,正滋滋啦啦往下滴油,一只手握着馍,在泛着微焦的肉下边接着滴下的油滴,那块肉很明显不算大,很明显还有翅膀,非常明显是一只倒霉的鸡,九连最好这一口的,除了罗富贵外,没别人。
四周蹲着着十几个没有了睡意的灰头土脸的人。
喉头上下翻动。
山风掠过,一个行军锅凑了过来,黎明的微光中,王小三把从师里借过来的锅子小心的放在地上,身后一把刺刀插了过去,把烤着的鸡再次捅了个窟窿,连带穿过那鸡身体树枝一起,挑起,横在行军锅上。
罗富贵正要破口大骂:“你姥...“
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挺刺刀的歪小辫子后面,还跟着一脸严肃的丁政委。
何根生跟在最后,戴着脏兮兮的红十字袖标,却背着他那精致的纯牛皮日式战地药箱,脸上却带着有些惶恐的表情。
山谷里,一大片空地,还有些在黎明中摇曳稀疏的树茂密的叶,山谷两边的山梁上,趴着几个脏兮兮的人影,紧张的四下张望。
下边原本有个乡,还有乡公所,早有部队下去,把老百姓跟乡里的八路工作人员全转移进了另外一边的山里,战士们排着队正往山梁上爬。
回到九连的田三七领着徐小,唐大狗,三个不同排的人也上了山梁。
唐大狗此刻背靠着山梁,半躺,半眯眼,仰望着先一步亮起来,湛蓝,带着清冷灰云的高高苍穹,不甘着愁,到了八路这边,好象就没安生过,成天被鬼子追。
听着从西南方向传来的轰鸣声,特么的,估计,再等一会儿,鬼子的侦察机又会冒出来。
也许,早晚会有铁家伙从天上掉下来,赶紧把旁边早准备好的树枝盖在了身上。
徐小爬了过来,半蹲在唐大狗旁边,推了推头上那顶挡了眉眼鬼子钢盔,露出半个脸:“唐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又没鬼子,你把自己藏起来干啥?”
这声唐大哥,让唐大狗骂在嗓子眼的话溜了回去,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
特么的,小啊,别成天跟在骡子后边晃,那就是一个招子弹的货,听哥的,一会儿在身上缠上树枝,不然,鬼子飞机过来,丢两个炸弹,什么都他姥姥的都得玩完。
飞鸡?你说什么?飞鸡能丢炸蛋?
唐大狗一脸黑线,懒得再理这土包子。
徐小也不再问,会飞的鸡有什么奇怪,向北投出他认真又单纯的视线,主动开始警戒观察。
罗富贵不情不愿地来到胡义旁边,来到背包后顺势一栽歪,倒在胡义旁边长吁短叹。
胡义没理会,把自己的军帽正了正,扯过旁边的机枪开始检查,熟练的动作,沉默着没话说。
九连自由散漫惯了,师特务连开始了一天的晨练,九连在三排长在罗富贵的悲催带领下,士气一蹶不振,像极了一群丧气鬼。
山风掠过,带来了一丝淡淡鸡味的同时,也带来了特务连训练的呼喊声。
地上歪七竖八的人被吵醒,用脏帽子盖住脸,揉了团草塞进耳朵,翻个身,再次打鼾,没人说话。
不久后,山梁上有了动静,躺着的连忙坐起,睡觉的被踹醒,训练的停了下来,烧火的灭了火堆,齐刷刷,呆呆的向南面的山梁方向看。
过了一会儿:“鬼子从南边上来了,已经开始往乡里钻,所有人,立即上山梁。”
命令来得很快,传令兵低声吼了一嗓子,鄙视看了眼既没有队形,军服又脏乱,颜色五花八门灰的九连临时休息地。
“师部不是都转移了么,这些鬼子争于向师部前进,没咱们什么事,躲在这就行了,上个屁的山梁,呵呵……呵呵呵……哎呀我去...”
还没来得及笑出声,胡义的鞋底已经狠狠踹在了熊的肩膀上,结束了那傻笑声的持续。
“胡老大,我难道错了么,你又踹我?”罗富贵郁闷。
罗富贵赶紧起身,对着还在地上躺着没什么动静,却忍笑的灰军装们踹。
“姥姥个缺心眼的!你们笑个屁,命令咱们上山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嗯?鬼子又跟上了,你姥姥的赶紧起来,收拾家伙!”
被踹跟踹人感觉完全不同,踹人感觉确实不错,连那被何根生带着政委缴了鸡的郁闷心情都好了不少!
“上山梁……那不会又要打鬼子阻击吧?”
“打你姥姥!当鬼子那么好打么?咱们在山梁,鬼子只要不派人上来,急于去师部的他们哪会理会我们?”
“呃…不对哦,我听特务连的人说,师里故意把鬼子往南边引,还留下了些痕迹?”
“啊,他们傻么?还留记号给鬼子?他姥姥的,这得有多没心眼?”
“师长就在那边,你去给他说!”
“呃,那当我没说过……”熊立即蔫了气。
“罗排长,我觉得连长在这,有你什么事么?”
“成,一会儿留你断后。”
“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