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自己族人在地下室里面压根就不宣传这个。
顾禾心里愕然,妈耶,没走错路吧,文和馆不是个书斋之地吗。
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这整得,全身都是怪力乱神。
“三位好,在下鹿九。”少年也在瞧着他们,也算俊朗的年少脸庞露起笑容,“鹿七师兄在城寨走动时打过电话回来,说会有贵宾来访,就是三位吧,请进请进!”
当下,顾禾拿出鹿七给的那张名片递上去,鹿九看了看,确定了下来。
魏夫子外出散步去了,就先由他来招待他们。
而他们自然不会一来就问虎威镖局的事儿,起码先混熟了,看看对方是否可信。
三人跟着这个少年进了文和馆的庭院,对方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起这个地方。
文和馆有待客议事的正堂,有几间宿舍,有藏书阁,有读书堂。
“那边是读书堂,大家都是夫子的门生。”鹿九说道。
三人路过地看了看,不进去打扰学子,只见里面摆有几排的桌椅,俨然是个小学院的模样,学生们正在读书,都是比鹿九年纪还要小的半大孩子。
鹿九说他们都不是超凡者,也就还没有鹿十。
“他们不全有超凡天赋,但教化育人,超凡天赋倒是其次。”鹿九悠悠地说。
这家伙年纪虽小,抛起书包来已经有鹿七的风范了。
只不过,师兄弟两人显然性情大不相同,鹿九走动时,满脖子的宗教饰品摆动,砰叮哐铛地响,在街狗里面都算特别的了,不知道他算不算街狗。
还是洛娜没忍住,“鹿九,你这到底信什么啊?”
“哦?”鹿九低头瞧瞧自己浑身的行当,“什么都信一点。”
“你这样心不诚吧。”洛娜好笑了,真是搞不懂,“就说那个十字架,天神教不是要求如果信天神就只能信天神吗,你这怎么回事?”
“我心诚的,满天神佛菩萨,谁知道哪个有哪个没有呢。”
鹿九说得坦然,说得振振有词,说得理直气壮:
“我把它们都挂身上,都试一试,今天敬奉这个,明天敬奉那个,看谁会保佑我,谁保佑,我就多信谁一点,谁不保佑了,我就扔掉。几位可能有所不知,这正是东土文化。”
“呃……”顾禾身着大大的东土二字运动服呢,不过想起来,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他挠挠头,“但你不是读书人吗,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看着对方这一身神棍行头,还真有点怕被人做阿宝,等会鹿九要是说什么有神仙显灵,要凑钱搞事兼发达,那就大条了。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鹿九顿时接过话,一抛就一大串书包:“又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曰,敬鬼神而远之。”
鹿九踱了两步,还在继续抛:“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礼记》
“‘尊礼尚施’者,谓尊重礼之往来之法,贵尚施惠之事也。《礼记正义》”
“……你到底在说什么?”洛娜听得头都大了,桂冠真成了紧箍圈,“别念了。”
她看看顾禾,他是东土人,他有读过点书,能听懂吧,解释一下?
只是顾禾眼睛转了转,说不出来,妈耶,这些之乎者也谁知道哦……
鹿九这才收住,年少的面容有点不好意思,为他们解释起来:
“也就是说,商人以神鬼为第一,牺牲生民的利益性命就为了事鬼神,这不好;
“周人也事鬼敬神,但这是一种尊礼尚施,搞祭祀是务实地为了取得现世利益,团结生民,使大家有礼有序地把日子过好,而不是妄求神鬼给予什么死后的、来世的福报,更不会牺牲生民去搞这种事情,是为敬而远之。”
“所以说,顾兄你误会了,我们论教学派传自周礼,孔圣一生都想复周礼以安天下。他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鬼神,是要生民不要沉迷于此道,更不要偏入巫祝邪教,否则就只会耽误事情,事鬼敬神就交给读书人去做正统的祭祀。
“教化家,就有带头为民祭祀之责,祭天,祭地,祭祖。
“我是教化家职业系,不过跟鹿七师兄不同,不是过化派,是祭化派。”
鹿九说着抬手抱拳朝着天空敬了敬,一脖子的宗教饰物哐哐响。
洛娜还是没怎么听懂,顾禾懂了个七八成,不由向这少年支唔道:“受教了……”
“不过是有点沉。”鹿九抓起脖子上的貔貅吊坠,取了下来放进衣袋。
“这个不要了,它没灵力,说好祭奉它,它会给我招财,结果昨天我才丢了钱,今天有朋自远方来,不破财乎?我想带你们出去吃一顿好的,哈哈。”
“你这也太实际了吧。”洛娜说,“草他妈的,我喜欢这样。”
顾禾这下真懂了,确实,这确实是东土文化。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