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应该交由议会和国民自行判断。”樯
塔列朗亲王的话用词清晰,足以让在场任何人听个明白,但在另一方面,却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到迷惑当中。
如果是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一个革命家说出这种话来,倒是让人可以理解,但是……这可是塔列朗,这个几乎参与了几十年来所有重大政局变动的阴谋家,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来?简直不可思议。
很明显,只有确定结果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他才会支持所谓的“民意”。
奥尔良公爵想要笑,但是他却又笑不出来。
他并不是一个蠢人,虽然塔列朗没有明说,但是从塔列朗的态度当中,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并不支持自己——不然的话,也没必要乱七八糟说这样一堆东西了。
塔列朗是否真的成为了一个共和主义者,认为只有民众自己才能够决定国家的未来?打死他也不信。
所以对方这么说,只有一个理由——他已经倒向了波拿巴家族,倒向了那个可恶的小鬼。樯
一股愤怒顿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走到了最后一步,却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以至于处处受阻?为什么?在一个小鬼和自己之间,这个老狐狸居然更看好一个小鬼?
这股愤怒很快就冲破了他的理智,于是他也懒得再跟塔列朗亲王好声好气了,他直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么您就直说吧,那个小鬼给了您多少钱?!”
随着这一声巨响,以及他大声的质问,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极度紧张起来。
不过,公爵的质问并没有引发其他人的疑惑,毕竟现在在场的人们都看得清楚塔列朗在耍弄伎俩——而这个时候耍弄伎俩,那就是在变相支持波拿巴家族。
谁都知道,塔列朗视财如命,当年当外交部长的时候就想尽办法给自己捞钱,甚至不惜出卖国家利益,现在转身又拿波拿巴家族的钱也并不奇怪。
即使被人如此横眉冷对,塔列朗也没有失去往常的镇定,相反他悠然自得地看着公爵,“阁下,无疑您此时正控制着巴黎,但即使如此您也不应该以这种态度来对待我,别忘了我当年和您的父亲共事过。”樯
“如果您做出明智的决定,那我当然会尊重您,正如之前的巴拉斯、拿破仑、路易十八一样尊重您。”奥尔良公爵针锋相对,“但如果您并不明智,相反还站在我的对立面,那我尊重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对待朋友和对待敌人是两种方式,您可以自由选择一种。”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塔列朗仍旧面不改色,反而反问奥尔良公爵,“我只是希望让新的政体得到全民的授权而已,难道这不好吗?您如果有信心自己可以得到全民的支持,那您又何必担心呢?”
这个反问,又把奥尔良公爵气得七窍生烟。
恰恰正是因为没有信心得到全民的支持,所以他才这么反感塔列朗的提议。
原本因为父亲的缘故,他的名声就不好,革命党觉得他们一家是投机分子、背叛革命;保王党则痛骂他的父亲在路易十六的死刑判决上投了赞同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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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不久之前对国王造反开枪,更是撕破了最后的面具,早已经狠狠得罪支持国王的群体——也就是保王党贵族、教士以及忠于国王的农民们,如果全国人民只能在“彻底大动乱”和“支持奥尔良公爵”之间选择,那他还有把握得到所谓的全民授权。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又如何与双手清白的波拿巴家族竞争?那个小鬼并没有沾上血,而且来到法国境内之后,他明智地停留在了巴黎之外,所以这一切混乱和杀戮他都可以声称自己没有参与——樯
而且,根据奥尔良公爵得到的情报,在从境外进军巴黎的一路上,他甚至没有进行过清算,那些曾经和波拿巴家族有过大仇的人们都没有经受严厉报复,就连被俘虏的马尔蒙元帅,现在都还好好活着。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和他竞争支持率?
塔列朗肯定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提出这种动议,无异于就是明说“我支持波拿巴家族”。
在这个时间点上,搞所谓的“全民授权”肯定对波拿巴家族有利。
偏偏这个老滑头又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根本就不直说我支持谁,只是用各种动听的言辞包装自己的祸心,用自己难以反驳的东西来堵自己的嘴。
在暴怒之下,他差点就决定跟这个老东西翻脸了,但是最后的理智,让他暂时忍住了气愤,再最后威胁对方。
“塔列朗亲王,您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我们都非常清楚,多少年来您成为了一个精湛的表演艺术家,几十年间都没有让观众喝倒彩……可是即使如此,我劝您也不要太过于自负了,因为我也不笨,我知道您这是在玩弄花招!所谓的‘全民授权’,不过是您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已,您在以这种方式支持波拿巴家族!”樯
“如果您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办法。”塔列朗摊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