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走出第三食堂,四下里看了一眼,没看见蒋志新的人影。
他又拿出那张申请表看了看,上面的基本资料栏里写着蒋志新的手机号码,同样是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写上去的。
苏进拿起手机,输入号码,拨了出去。
他站在一棵树下,听见对面响了几声——最原始的铃音,不是彩铃,真符合蒋志新的性格。三声后,蒋志新接起电话,沉稳的声音道:“我是蒋志新。”
他的声音非常平稳,没有一丝异样,好像刚才所做的事情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似的。
苏进看了眼阴沉的天色,道:“我是苏进,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蒋志新似乎并不意外,道:“行,我现在在二礼堂这边。”
二礼堂吗?苏进听到这个熟悉的地点,意外地扬了扬眉,果断地道:“就那里吧,我现在过去。”
他收了线。学校里最近在各处布置了一些可借用的自行车,刷学生卡就能取用。
苏进取了一辆,翻身上车,向着第二礼堂骑了过去。
第二礼堂离得不算太远,苏进很快就看见了那幢端严优雅的建筑物,与正前方台阶上站着的那个高瘦背影。
蒋志新正揣着口袋,看着礼堂上方的大字。
二礼堂是学生们的俗称,其实它有一个正式的称呼,名叫“问道礼堂”,这个名称被深深地刻在了礼堂正面的墙壁上。
蒋志新正看着这四个字,苏进走近,他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感慨道:“王大师的字写得真好。”
京师大学“问道礼堂”这四个字,是王先永王大师写的。王先永是华夏有名的国学大师,甲骨文研究家、书法家。他写下的这四个字,大巧若拙,端正中又显示出一丝飘逸。
苏进上次听到王先永的名字,还是在植物园的时候,从埃德加的口中听到的。
他应道:“听说王大师去了剑桥大学留学,真是老而弥坚。”
蒋志新的身体猛地一震,苏进意外地问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蒋志新摇了摇头,道:“不,我当然知道……”他突然转过身,注视着苏进问道,“你说,他决定离开华夏,前往英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苏进想起在植物园,埃德加提起这件事时,周围的骚动,有些感慨地道:“应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吧。”
“决心吗……”蒋志新喃喃道。
这时,周围有些小小的骚动。
蒋志新是文修专业的首席弟子,苏进是天工社团的社长,两人的关系在整个京师大学人尽皆知。他们现在怎么会在这里碰面?难道约好了要打一架吗?
留意到这些或期待或诡异的目光,蒋志新道:“换个地方聊?”
苏进点头道:“也好,我记得这后面有个小树林,似乎比较安静。”
蒋志新的脸上又掠过一抹异样,但还是点头道:“行,就那里。”
两人从礼堂旁边绕了过去,走过那片小而安静的马尾松林。
马尾松四季常青,但一年四季,仿佛时时都在换叶子。小树林的路上铺满了又细又长的树叶,周末两天下了几场雨,针状叶紧贴在地面上,踩上去有一种不是很愉快的松软感。
不过两人都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他们走在路上,一时间没人开口,气氛非常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进清了清嗓子,道:“你的申请表我已经看见了。你是认真的吗?”
蒋志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他,问道:“看上去不像认真的吗?”
“不……”苏进情不自禁地摇头,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无意义的试探,“非常真诚。”
蒋志新点头道:“嗯,因为我的确很认真。”
苏进也不跟他迂回废话了,道:“你要离开文修专业吗?”
蒋志新没说话。
苏进又开始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别的学生加入我们社团,你们专业可能还会睁一只眼闭一眼,你就不一样了。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你不可能脚踩两条船。要么这边,要么那边,你必须得做出选择。”
他拿起那份申请表,看看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四个角,看看那一丝不乱的笔迹,最后又看了看那句话,微笑了起来,“不过,你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嗯!”片刻沉默后,蒋志新给出了一个非常坚定的回答。
在提出这个申请之前,他的确已经考虑过方方面面的事情,甚至也专门跟师父联系过。
这是他的第二个师父。
他刚拜入石家的时候,跟的只是一个四段。
后来他的才华崭露头角,又因为一件事入了现在这个师父的眼,就被他要了过去,重新拜入门下。
他现在这个的师父同样是石家的七段,不过年龄比石永年要大个二十岁。以石永年的年龄,还有希望再向上一步,他师父基本上就没希望了。
他师父算是石家的长老,早就没再管家族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