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晚的病突如其来,病愈也只在一夕之间。
那场似是而非的大梦前生后,她的病突然便好了,身子极为轻松,人也开阔了几分。
直看的张管家都惊愕不已,前几日,小姐卧病在床时,日日请来大夫探看,均都说是最为普通的伤寒之病,吃两副药便好利索了。
可是小姐日日吃药,三日不见好,反而脸色越发惨白,生命垂危。然第三日晚,小姐醒来后,高烧退了,声音也不再喑哑,人更是平静。
甚至……小姐当晚还想去外面吹吹凉风。
张管家匆忙拦了下来,若再这般折腾一次,怕是他也承受不住了,而今的叶府,人只剩下远在天边的大少爷和这儿的小姐的。
如是,又喂了叶非晚两日的药,直到看着她身子痊愈,大夫都说她身子再无病殃,这才让她去外面透透风。
叶非晚并未出门,只在府中后花园处闲逛了片刻,如今的叶府一片败景,后花园更是无人修剪,如今正是春日,草木肆意生长,百花也逐渐开放,虽凌乱,可看着便生机蓬勃。
那个梦……
叶非晚一手轻轻抚着一株正肆意盛开的春花,神色微怔。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她死后的靖元王府,当真是那般吗?前世的封卿,为何会那般颓然?他说要她等他,又是何意?
一桩桩一件件,直压得她心口沉闷,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片刻后,她蓦地回神,自己如今已是自由之身,空想这些作甚?还不如……自由的彻底罢。
“张叔?”叶非晚匆忙走回后院,取了包袱又回到主厅,声音微扬。
“小姐?”张管家很快便到了。
叶非晚将包袱交给张管家:“这里面是我的一些首饰,烦请张叔,帮我将这些物件拿到当铺当了可好?”
“这……这可使不得啊!”张管家满眼为难。
“没什么使不得的,”叶非晚笑了笑,“而今这些,于我不过身外之物。”
“可……小姐为何……”
“我还欠扶闲一笔债,”叶非晚眯了眯眸,转身看向主厅中央挂着的画,笑容浅淡,声若呢喃,“将我所欠者还清,这偌大的京城,终……容不下我。”
……
三日后。
江南,柳城。
“呼”的一声,封卿猛地从床榻惊醒,雪白里衣隐隐被冷汗浸湿,双目尽是惊恐。
他又做噩梦了,梦见了……叶非晚死了,而他醉若行尸走肉,甚至屡次出现幻觉。
眉心一阵剧痛。
那些莫名其妙的回忆,如今这莫名其妙的梦,折磨的他日夜难眠。
“王爷,您可有事?”门外,高风的声音立即传来,前不久江南水患,王爷处理赈灾银两被贪一事,先后斩杀数位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手段了得。
可王爷分明无须亲自前来的,却仍旧……大张旗鼓的出行,甚至……还带上了曲姑娘。
“无事。”封卿嗓音微哑。
“……”门外高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问道,“王爷,如今水患一事已处理妥帖,约莫明日便能到烟阳。”
烟阳……
封卿双眸微凝,那个女人最向往之处,本该不记得的,可是,上次提及她去错了城,本该是“烟阳”而非“烟城”时,她眼中的光亮熄灭,压得他难以喘息的眼神,就斧凿刀刻一般印在了心里。
她不是想要为他和别的女子撮合吗?他成全她!
本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处理的水患,他长途跋涉亲自前来,还带了曲烟。
她想去的烟阳,他正要去!
可离去前,心中终有不甘,率着一众人马,在叶府门口招摇而过。若是以往,她定会出门服软了。
以往,她追在他身后的时候,总是这般,看见他和旁的女子接近,明明乖张的是个小老虎,却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如小猫。
可是……她没有出现。
心中突然便恼怒了,率着一众人马,径自南下。
明日……便能去烟阳了吗?可为何,心中并无报复的快感,唯有……惶恐难安?
“王爷?”门外,高风不解之声传来。
封卿回神,静默片刻终道:“你先去歇着吧。”
至于烟阳,他始终未曾回应。
“是。”高风低应一声,片刻已无了动静。
直到门外一片寂静,封卿方才缓缓起身,一袭松垮垮的雪白里衣,衬的他身姿颀长,在昏暗的夜色里,他若黑夜的白雪一般,比之月华还要皎洁。
封卿走到窗前,良久,伸手轻轻抚向心口处,若非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他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被冻住一般。
曾经多出来的回忆与梦境,像是断线之珠一般,而今,竟能隐隐串起来些许——
“他们”起了争执,争执之中,“她”将银簪刺入了“他”的胸口。刺杀监国的罪名,梦中的“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