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一六六章(2 / 3)

天下。因陵王是天家中人,昔忠勇侯与三万将士战亡塞北,乃天家罪过,父皇圣躬违和,便罚本宫为天家受过,着令用度减半,本宫与内侍田泗戒斋三年,算是为侯爷守丧。”

田泽独立在风中,这一番话淡淡道来,不卑微,不骄凌,言语间的诚挚不减往昔,一如当年他与田泗在草原上对着云舒广与三万塞北英魂叩首三拜,千里迢迢回到金陵,让人心悦诚服。

一众人等再度朝田泽拜下:“殿下仁厚,臣等感佩在心。”

“回宫吧。”田泽没再说什么,恭敬地退去昭元帝的皇辇之后,等候殿前司的禁卫为他的父皇的驱行。

可是众人的目光已不再落在御辇上,聚兵二十万的九五之尊身上了,他们追随的是他身后那个刚刚入主东宫的储君。

原来这世间权柄竟并不为兵力所驱控,掌兵百万又如何,青史翻页,皆始于民心。

山中大多是宗室,来明隐寺的时候都是乘车驾而至,后来兵乱起,匆匆避来垂恩宫,马车却没跟来,眼下既要回宫,倒要徒步走到山下。

自陵王堕崖后,程昶一直觉得身子不适,之前虽缓和了些,眼下走了一程,不适之感卷土重来,足下的步子越来越沉,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

心上的疼痛是次要的,要命的是肺腑的窒息之感,整个人像沉在水中,七窍都被混沌沌的湖水堵住,怎么都无法呼吸。

程昶走着走着,终于无法自持,他躬下身去,伸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身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包裹,颊边那道烈火烧出的灰青斑纹淌下血来,顺着他的下颌,一滴打落在地。

周围有人在急切地喊“殿下”,可是他无力回答,蜿蜒流淌的血红得触目惊心,似乎要夺去他全部生气,身旁有人扶住了他,那双手温柔有力,他想别过脸看看是不是她,

可就在这时,心上忽地重重一跳。

天地陡然倒转,眼前瞬间暗下来。

……

似乎是置身于一片昏黑的,荒凉的水域,水面隐隐有光倾洒而下,耳畔萦绕着一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声音。

周身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些,程昶勉力睁眼去看。

隔着影影绰绰的水光,他看见了一间病房,以及那个浑身插着维系生命体征的导管,躺在病床上的……他。

“明明都过了危险期了,生命体征平稳,为什么还不醒?”

“是,刚才看他睁眼,还以为要醒了。”

“总不能是摔下楼,撞坏脑子了吧?”

“瞎说什么,医生不是说给他做过脑部ct吗,没问题的。”

程昶从这些声音中辨出说话人的身份:段明成、何苋,老和尚,还有老和尚的师父,贺月南。

“病人脑部没受伤,从脑电波图上看,此前意识有过一段活跃期,一直沉睡,可能是主观意识不想醒,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再等等,如果明天还不醒,我们再做一次专家会诊。”

“行,麻烦您了,张医生。”

段明成说着,和何苋一起张医生出了病房。

贺月南跟了出去,左右一看,问路过的护士:“溪溪呢?”

护士把他带到楼梯拐角,朝拐角里蹲着抹泪的小姑娘努努嘴,压低声音说:“这儿呢。”

程昶认出这个小姑娘。

她是陆溪。

在希望小学的时候,他就是为了从歹人手中救下她,才摔下楼梯,导致起搏器位移的。

原来他竟然没死。

当时这个小姑娘还拿着一本没有注解的宋词集来问他问题,问的是那首词来着?

是了,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上元节,花灯夜。

贺月南步去小姑娘身边,俯下身,做了个鬼脸:“溪溪怎么啦?”

陆溪抹了一把泪,没吭声。

贺月南又道:“溪溪是不是担心程老师?”

陆溪看着他,点点头。

贺月南顿了顿道:“溪溪要是相信贺老师呢,就把你的心里话告诉贺老师,贺老师有办法能帮你转达给程老师。”

陆溪想了半晌,含着泪说:“贺老师,是不是我害了程老师?”

“贺老师,我想让程老师醒来。”

“他如果能醒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程老师,你醒来好不好?”

“求求你醒来好不好?”

“求求你快醒来啊。”

“程昶,快醒来啊——”

……

程昶蓦地坐起身,额间细细密密的尽是汗,饶是可怖的窒息之感已褪去,他仍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心绪有所平复,他才慢慢朝四周看去。

雕花梁,梨木榻,是王府的扶风斋,他仍在大绥。

孙海平与张大虎就候在屋中,琮亲王妃守在塌边,看他醒了,抬起布帕拭了拭泪,哑声道:“昶儿,你终于醒了。”

程昶的目光落到窗外,日光清清淡淡,无法分辨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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