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组织无纪律,不成气候!你知道南京那边通缉处刑了多少人赤.....匪吗?你知道南京那边对他们的头颅悬赏了多少钱吗?他们不过是莫斯科的工具,是苏联扶植的傀儡代言人,只能在当局的围剿中苟延残喘苟且偷生!你跟着他们,是自找死路!”
谢听澜不屑的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回答:“这些话不过是南京那边炮制出来的洗脑套话,我既然选择这么一条路,就已经对有了充分的认知和了解,您就不必再用这些话来糊弄我了。”
谢知涯同样冷笑连连,“了解?你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谢听澜提高了声音,痛心疾首道:“爹,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国家吧!国家四分五裂,军阀混战,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全国各地年年闹饥...荒。这次北方大饥...荒为何如此惨烈?明明都是产粮大省,为什么却依然有几千万农民在饿着肚子?因为良田都被强令种上鸦片!因为世家借由土地兼并抢走了大部分土地!这片土地上到处是人剥削人,人吃人——占全部农村人口百分之十的在乡地主、富农、官吏、在外地主和高利贷者占有中国百分之七十的耕种土地,但是占农村人口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的贫农、佃农和雇农,却只占全部耕地的百分之十到十五。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交租用,这难道不荒谬吗?这些就是你口中的土匪统计出来的数据,而南京政府几年前就禁止了发表这些数据!”
“爹,你难道没有听到吗?神州大地上到处是哀嚎声和绝望的泣音,我为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只有西北,那是一片全新的天地,那里没有一切陈旧腐朽的规则,我们可以在那里贯彻我们的理念,可以消灭压迫和剥削,可以创造一个让每一个华夏人有尊严的活着的社会!为了做到这点,我必须要去西北。”
随着谢听澜的话,谢知涯全身都在发抖,脸色没有一点血色。
他嘴唇张合几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所以在你眼中,谢家就是必须要打倒的剥削者一员,我和你妈是你必须要除掉的敌人吗?”
父亲的话让谢听澜眼中的剑光开始剧烈摇曳,笔直的脊背开始神经质的轻颤。
有那么一瞬间,王林以为他要痛苦的弯下腰了,可是他终究还是挺直了脊背,像一柄被压到极限的长...枪宁折不弯,绷紧的声音似乎回避了谢知涯的质问,却又仿佛给予了光明正大的回应。
“爹,我此行不是为自己,而是局势如此,必须要这么做。我们必须要进行土地革命,必须把土地还给农民,必须进行反帝斗争,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恢复主权,消灭剥削和压迫,这样华夏才有救,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拥有未来!”
说出这番话,对谢听澜来说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的水光,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逃避,挺胸抬头,堂堂正正的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眼中是百死不悔的觉悟。
“我只是想要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的合理世界,所以我必须要走,必须要去西北。”
王林结结实实怔住了。他突然想起了《gong党宣言》上的那句自白:“gong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妙,很难用语言形容。
硬要形容的话,就类似于他第一次看到了绚烂极光时的心情。
蓝绿色的极光在天幕上层层叠叠摊开摇曳生姿,美不胜收,被当地人称为“曙光女神的裙摆”,据说是很难出现的美景。当时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动和震撼,不是感动和震撼极光的绚烂,而是感动和震撼于这个世界的磅礴和壮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还存在着那么多他闻所未闻的事物。
而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如那时候一般感动和震撼。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谢听澜那样的人啊。
原来真的会有人的信仰是那样坚定,坚定到他甚至想起自己之前的腹诽就会自忏形秽的程度。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阴沟里仰望星空。
财、权、色,这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用一生来寻求却不得的东西,现在谢知涯把这些东西捧到了心爱儿子的眼前,谢听澜甚至不需要伸手讨要,因为这是他生来就有的东西。可是他却偏偏毫不犹豫推开了父亲的手,因为他心中藏着更珍贵的东西,所以他对父亲给予的东西不屑一顾,所以弃如敝履
只是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只要想到正是由这样的人改变了世界,王林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也是借由这件事,王林终于认清了自己作为普通人的本质。
承认吧,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拥有一切人性的弱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做事三分钟热度,好逸恶劳,根本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放弃舒坦日子。
东坡居士说,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谢听澜先生就是东坡居士口中的那种立大事的典型人物吧。
王林和这世界上其他几十亿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终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