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哈特福德风和日丽,路两边高楼的阳台上已经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暖风褪去了冬天的凛冽,轻柔的拂过淑女们的长裙,长裙花一般的摇摆,开出一个花枝招展的春天。
顾图南从火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可算是到了,再不到我身子都快散架了!”
过来接人的教员见了,立刻严厉呵斥:“顾图南,你站要有站样,你出门那是代表着大清国的颜面!言行举止一定要庄重!”
“是是是,我知道啦。”等到教员转过身后,顾图南嘴歪眼斜冲乐景做了一个鬼脸,白眼乱翻。
乐景憋笑打了他一下。
教员背对着他们,还在训话:“亚伯列得是美利坚下届总统的有力竞争者之一,这次他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晚宴,向大清表达了友好之意,我们一定要极力争取他的友谊,在晚宴上,一举一动都要沉稳有序,不得造次……”
乐景在心中无声冷笑。
亚伯列得那个种族主义者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表达善意。
还不是因为他要为三年后的总统大选造势,在那之前他会多面逢源,交好各方势力,尽最大努力获得更多政治资本和政治选票罢了。
乐景他们所去的晚宴,就是一个打着文艺沙龙旗号的政治晚宴。在晚宴上,亚伯列得不仅邀请了清国使者,还邀请了很多文艺界出名人士,其野心昭昭,路人皆知。
教员在前方滔滔不绝,身后包括乐景在内的12个学生都听的心不在焉。
他们一行人先到了中国留学事务管理局,和位于哈特福德的小伙伴们汇合。然后由局长谢笙带领他们一同去参加亚伯列得的晚宴。
……
乐景他们一行人来到亚伯列得的住宅前时,已经临近傍晚,几只乌鸦落在树上发出粗哑的嘎嘎声。
亚伯列得站在自家别墅前迎接宾客。
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留着棕色粗硬短发,五官粗犷,脸上扬着强势的笑容,带着军人铁血的气质。
清国留学生的到来引来门口无数宾客异样的眼神,亚伯列得飞快结束和其他宾客的谈话,热情的迎了上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和带队的谢笙进行寒暄。
如果不是乐景从伊莱那里知道了这个家伙的真面目,真的很难把这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和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和极端的种族主义者联系在一起。
大厅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香衣鬓影,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淑女小声的谈着话。
乐景他们这些穿着西装却留着辫子的清国留学生的到来,引来无数窥探的视线和窃窃私语的议论。
在美国留学的大半年时间里,留学生们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异样的目光,所以此时他们坦然走到角落里,自得其乐。
突然间,乐景的余光中略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唇角笑意加深,抿了口红酒,意味不明地说:“做女人真不容易啊。”
季鹤卿误会了乐景的意识,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些美国淑女紧致的束腰和沉甸甸的钢铁衬裙,想到华夏女人的小脚,也跟着感慨道:“无论在哪国,做女人都不容易啊。”
乐景意味深长一笑,突然有点遗憾,他现在没有手机,不能把伊莱现在的模样给拍下来。
……
安妮难得不顾淑女姿态,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纽曼疑惑的顺着安妮的目光来回看去,迷惑地小声问:“你在找什么?”
安妮一边张望,一边回答丈夫的问题:“你说,路易斯小姐会不会也出席了这场宴会?”
纽曼理了理袖口,摇头道:“她肯定不会来的。约翰说她深居简出,平时很少见人的。”
安妮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的心里总是有一点侥幸。
亚伯列得召开的这个文艺沙龙,差不多囊括了全美国所有文艺圈有头有脸的人,路易斯小姐虽然刚刚初出茅庐,但是也保不齐会受到邀请,她们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来个偶遇。
安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异想天开了。
她收回张望的视线,转身想要去和其他旧友叙旧,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身体一个踉跄,有人抢在她丈夫之前先扶住了她,声音低哑地问道:“您没事吧?”
安妮稳住身子,抬起头,这才看清了扶住自己的人的面容。
然后她被吓了一跳。
对方长着弯弯的眉毛,不怒自威的大眼睛,深棕色的瞳孔如幽深的潭,高挺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方下巴,比安妮高出一个头的高挺身材,如果这是一位绅士,那么如此长相可称得上英俊了。
然而扶住她的恰恰是一位盘着头发,带着华丽礼帽的淑女,如此男人化的英挺的面容放在一位淑女身上,虽然有点违和,但是也不失为异域风情。
“亲爱的,你没事吧?”纽曼从身后搂住了安妮的肩膀,扶住安妮的淑女也随即放下了手,只是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