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扶起小红梅,飞快问道:“你先起来,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红梅也不废话,转身就跑,乐景跟在她身后跑出了报社大门,正好和守在门口的龟公白爷狭路相逢。
白爷见到乐景,脸上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容,“这位爷,又见面了。”
怪不得小红梅能出来找他求救,原来是被人跟着的。
乐景把小红梅护在身后,沉下脸望着他,“不知您有何指教?”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模样穷酸的文弱书生,可是对上他沉静如渊的黑眸,白爷心头莫名有点发凉。
他干笑一声,“小红梅说,您要给翠香那丫头赎身?”
乐景冷笑一声,“我倒是听说你们要把翠香钉在棺材里,如此耸人听闻之事,我今日倒是开了眼。”
白爷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混不吝的流里流气笑容,“这位爷兴许是对我们有些误会,翠香这丫头生了重病,眼瞧着有出气没进气了,妈妈疼她,才给她提前准备的棺材。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您要是想替翠香赎身,她这一高兴,说不定就病好了也说不准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乐景眯起眼睛,笑了:“你在威胁我?”
白爷笑的慈眉善目,“这位爷说笑了,我哪儿敢威胁您呢。”
乐景点了点头,笑吟吟道:“行了,我明白了,你带路吧,我这就去给翠香赎身。”
……
妓院里一派肃杀之气。
胭脂虎高居上座,不紧不慢的用茶杯撇开茶末,脸上是让一众妓...女头皮发麻的阴毒笑意。
妓.女们三三两两站在翠香身旁,低头默然无语,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凄惶。
翠香奄奄一息地爬在地上,脸色青白如死人,五官因为疼痛和折磨挤成一团,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模样好似被逼到绝路的母犬般狼狈狰狞,一点也看不出昔日楼中头牌的美貌。
“如果不是小红梅说起,我倒还不知你还有一位想替你赎身的恩客。”胭脂虎抿了口茶水,不阴不阳轻飘飘说道:“你倒是好命。”
翠香头也不敢抬,身体像打摆子似的不停哆嗦,豆大的汗水把地打湿了一小块。
在被钉进棺材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若不是小红梅冲出来说有人愿意给她这个无法接客的废人赎身,她现在恐怕早就被埋进黄土里了。
可是……
自从染了脏病后,她都一个月没接客了,根本没有什么可替她赎身的恩客!
小红梅要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一个人?
翠香耳前又回响起震耳欲聋的沉闷钉钉声,她惊恐的捂着耳朵,只觉得突然有无数钉子四面八方向她扎去,想要把她钉进黑暗冰冷的地底,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爬满了蛆虫。
她身体缩成一团,哆嗦得更厉害了。
院子门突然被推开了,小红梅清脆的声音让翠香一个激灵。
“妈,我带人来给姐姐赎身了!”
翠香勉强撑起身体,惊喜地扭头向后看去,就见小红梅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青灰色长袍,双眸漆黑沉静,皮肤白皙如玉,表情寡淡,站在门前宛如一副水墨画。
翠香的惊喜就变成了茫然。
她压根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真的会帮他赎身吗?
白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凤儿,人到了。”
胭脂虎站了起来,老脸上扬起亲热的笑容,“辛苦你了,快坐下歇歇吧。”
白爷就一屁股在另一个空位上坐下,拿起老鸨喝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发出舒服的叹息。
乐景跟在白爷身后也走进了这个昏暗的小屋子。
他原本以为白爷是龟公,但是冲他和老鸨之间亲热的态度来看,说不定是老鸨的相好。
胭脂虎抬眼扫了乐景一眼,探究笑道:“这位客人倒是眼生的紧。”
乐景冷淡说道:“我要给翠香赎身,还请你开个价吧。”
胭脂虎眼珠一转,用手帕掩口笑了笑,满脸皱纹好似菊花绽放,“翠香这丫头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您可尽管出去打听打听,她当年可是八大胡同有名有姓的清吟小班,有个周公子为了见她一面,可是开出了两百元呢!我和翠香一向亲如母女,这位爷说要替她赎身,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翠香用力纂紧乐景的裤脚,费力抬起头,眼底充血,凄厉叫道:“爷,我愿意跟你走!求爷发发善心,救我一命吧!”
胭脂虎厉眼扫了翠香一眼,偏偏嘴角却笑容慈爱,“儿大不由娘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一百大洋,翠香就跟你走了。”
一百大洋?!
翠香惊呆了。
小红梅和其他妓...女也惊呆了。
回过神后,翠香满心绝望,妈妈如此狮子大开口,这是要活活逼死她啊!她这幅残破身子,十块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