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裴仪来垣乡,已经过了快十天。
远在海市的裴萱,难免会想女儿。
她的丈夫周如光痴心医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手术和试验,这几年越来越少回家;她的大儿子裴义,现在在国外教书,只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至于二儿子裴礼,则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心,把公司的办公室当成家来住。
裴仪回国,还没有在家待上一天,就走了。
作为母亲,她心里自然清楚原因,是为了洛真。
裴仪一直都对洛真有好感。
她尚在犹豫要不要催女儿回家,小姑子周如虹就主动联系了她,说最近医院不忙,可以去接裴仪回海市。
她并没有多想,因为周如虹和裴家关系很亲近,在三个孩子中,最宠爱的也是裴仪。
因为担心裴仪不肯回家,裴萱一直等周如虹到了垣乡,才将这这件事告诉女儿。
接到裴萱电话的时候,裴仪还在省里接受采访。
节目刚结束,她立刻从省里赶了回来。
她本以为周如虹要来酒店找自己,却没想到,两人会在酒吧见面——
而且,她还正好撞到周如虹和宁柔说话的场景。
周如虹认识宁柔吗?
裴仪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会过去,才迈开脚步,朝着角落里的两人行去。
她看见宁柔眼底藏着的惧意、震惊、以及恐慌,这让她愈发确定,宁柔和周如虹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
她的视线在宁柔身上扫了扫,很平静、也很冷淡,几秒过后,才转过头,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和蔼妇人。
“姑姑来了垣乡,为什么不去酒店找我?”
“我不是把地址发给妈妈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抱怨,像小孩儿生气一样,一点都不遮掩,心里在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在家人宠爱中长大的孩子。
周如虹听见这话,面色又温和了些许。
“我下午去酒店了,但是你不在。”
“你妈妈说,你在这边接受了好几个采访。”
“你可别忘了,海市的记者也在等你回去。”
“下个月的个人演奏会,开始准备了没有?”
“你爸爸和你两个哥哥,前两天还问我这件事。”
姑侄两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
宁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说话,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手脚一片冰凉。
她听不见裴仪在说什么,也没有心思去听,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裴仪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跟她的一样,也和周如光的一样,瞳孔覆着淡淡的灰。
她终于知道,和裴仪初次见面时,对裴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早在十年前,她就曾在地下室里见过裴仪。
如果没有记错,那一年,她才十二岁,而裴仪,只有五岁。
五岁的裴仪,因为贪玩,偷偷跟在周如光身后,从暗道里溜进了地下室。
她看见地下室的角落里有一个被黑布遮住的大箱子。
出于好奇,她掀开了黑布的一个角,也是这时她才知道,那被黑布笼罩得不露缝隙的东西,不是箱子,而是一个大铁笼。
笼子里,有一个比她大的女孩,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身形消瘦,孤零零地抱着腿缩在角落里。
医院里的病人很多,有些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些躺在床上睡觉。
裴仪还从来没见过有病人被关在笼子里。
笼子的锁,并没有被扣住。
地下室没有人,她慢慢靠近,把锁从门上取了下来。
她将门打开,对着女孩挥了挥手,奶声奶气的催了一声。
“出来玩儿呀。”
女孩听见了她的声音,但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又将笼子的门往外拉了一些。
门很重,她的手很酸,但她没有松开。
“外面有太阳。”
女孩听见这句话,终于动了。
笼子很小,女孩站不起来,只能弯着身子往外走,只可惜,还没有来到门口,周如光就从隔壁的药室回来了。
铁门合上,黑布落下,女孩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
她靠在笼子的门口,黑布之外,有小孩子的哭声和周如光的斥责声。
她听见了‘爸爸’两个字。
原来,那是周如光的女儿。
很快,笼子的门就被重新锁上,地下室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再没有其他动静。
女孩从缝隙中将黑布往上拉了拉,她的手指伸了出去,有灼热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那么温暖,令人向往。
她看见笼子的门口,有一颗小小的、粉色包装的糖果。
是周如虹也从未给过她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