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谁。
正是酒吧的经理,李玫口中的刘哥。
也许是担心宁柔没有听清自己的话,他又强调了一遍,紧接着,还用手比了个三和一。
“三号房,一箱酒——”
在酒吧卖酒,销酒员是按业务拿提成的,谁开的单子,谁就有钱拿。
宁柔抿抿唇,面上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诚恳地拒绝了男人的好意。
“刘哥,不用了,您已经很照顾我了,这份单子您自己签了吧。”
刘威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宁柔的肩膀。
“宝宝叫我刘叔叔,还是我家绵绵的好朋友,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听绵绵说,宝宝最近又病了,好几天都没上学,进了医院开销大,处处都要花钱,你不为自己,也为宝宝想想。”
“你的耳朵,也得抓紧时间去治了,左耳已经坏了,这右耳朵要想法子保住埃”
“宝宝的病是个无底洞,你这两个耳朵再出事,我真担心你们母女俩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宁柔在酒吧工作了近半年,除了刘威,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家里有个不到四岁的女儿。
想到宁宝宝,刘威心里愈发觉得宁柔可怜,一时口快,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家那个男人,也是没有良心,这半年来也没见他来找过你们。”
“就算离了婚不想负责任,拿点抚养费也是好的埃”
“宝宝那么乖的小女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狠得下心连看不都来看一眼的。”
“我老刘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东西,简直丢了我们男人的脸,只是可怜宝宝,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刘威老来得女,平时最喜欢小孩子,他家的绵绵被他惯得像个小公主,动不动就大哭大闹,而宁宝宝,则是全垣乡幼儿园公认的最懂事、最懂礼貌的乖孩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愈发唾弃那个抛弃妻女的渣男。
宁柔垂了垂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心里却是一片酸涩。
虽然不能将男人话里的每一个字听清楚,但只看眼神,她也知道刘威是在埋怨宝宝的爸爸。
只可惜——宝宝缺的,从来都不是爸爸。
她抬起头,脑海中莫名浮现洛真的脸,一时之间,心脏竟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满是自责与歉意。
“不怪她,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对我很好的。”
“是我对不起她。”
宁柔的声音很小,但刘威还是听到了,他不知道的是——
宁柔口里的ta,其实是‘她’,而不是‘他’。
看到宁柔还在维护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刘威又是叹了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
“三号房,一箱酒,去吧。”
“对了,今天早上有个陌生女人给我打电话,说是你的朋友,我让她去香茶轩找你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宁柔闻声瞳孔微缩,从一连串的破碎音节中抓住关键词‘朋友’、‘香茶轩’,这时才知道洛真白天居然还去了冬晖街那边。
不过,看刚刚的样子,洛真应该不知道宝宝的事。
想到这里,她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添麻烦。”她摇摇头,语气里有些乞求,“是我的朋友,但是她不知道我有孩子了,这件事,我想自己告诉她,如果她再打来电话问我的事,刘哥说不知道就好了。”
这个请求,实在是有些奇怪。
刘威心中不解,却也没多问,很快应下了这个请求。
送完酒,宁柔又在大厅转了转。
如她意料之中,并没有看见洛真的身影。
想来,是真的走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心里有些释然,但更多的却是痛苦。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洛真永远都不要来这里。
五个小时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宁柔换好衣服,从后门离开了酒吧。
她住的房子离这里有些远,晚上没有公交,打的又贵,就只能自己骑自行车回去。
车子很旧,是二手的,只花了不到一百块钱,骑了这么久,前闸已经有些失灵了,加上耳朵出了问题,她骑得就更加慢,原本二十五分钟就能到家,她要花四十分钟。
接近凌晨两点,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宁柔推着车子沿着小巷慢慢的走,四周安安静静的,明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她却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来到马路,她终于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跟了自己一路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以为早就走了的洛真。
一条长街,不到五米的距离。
两个人遥遥相望,却像隔着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