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也是正常的事,就算他真的是也长于诗赋,但是如今的年轻人,让他去写风花雪月容易,去写为国为民,却是极难,更何况和洲原本就没有科考,一般人就算吟诗作赋,也多是伤风悲秋,不像中兖洲的名士才子,为了在科举上一鸣惊人,对这种述志之作,从小揣摩。
只见少年叹完之后,不断摇头:“自取其辱啊。”
南门涵艳、柴紫韵、夏召舞、裘可卿等人心想:“……你也知道啊?”
姬喜、司徒红红等人更是冷笑……亏你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相比我等,必不至让人失望?
只见少年叹完之后,取笔便写。看来是想早早写完,掩面走人。
两人于诗赋之上,名气相差大多,早已没人认为刘桑能胜,反正胜负已定。再加上只是宴中比试,并非正规科举,成于浦安诗才了得,大家早已知晓,接下来只看刘桑能够作出怎样程度的诗赋罢了。于是,大家不由得围上前去。南门涵艳心想,最好不要差得太多,那样还可以帮着说说话,让他只输人,不输脸。
众人的包围中,少年挥洒自如。只听南宫珠轻轻念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青徐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东海垂……”
另一边,成于浦安心中暗道:“他这是乐府《杂曲歌》……哼。”乐府诗乃是真正的“诗歌”,对节奏和韵律的要求颇为严格,刘桑这开头几句倒也工整。可见其根底确实不错,难怪敢说大话。只是乐府诗的特点是“铺垫”与“递进”,开头要铺,后边要“递”,要像浪潮一般,一浪更比一浪高,刘桑这几句开头虽然做得好,但开场便是“连翩西北驰”、“青徐游侠儿”、“扬声东海垂”,铺得实在太开,若是后面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就只是一个笑话。
却听南宫珠继续吟道:“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成于浦安怔了一怔。持笔顿在那里,沉吟一阵,继续忖道:“遣词造句都无错可挑,几句话中,将少年辛苦学艺之事,展现得淋漓尽致,之前倒是小瞧了他,单是这几句……真是连我也做不出。不过,作为诗句,确实不错,作为乐府诗,却还不够,他铺而后叙,格局反而变小,接下来若是转得不好,不能前后呼应,展望大志,那就枉废了开场的大场面,还不如去吟风弄月。”
紧接着却是一片沉默。
成于浦安心中冷笑……果然是写不下去了么?哼,年轻人,好高而骛远,志大而才疏,也不知层层递进的道理,一开始就铺大场景,结果才写到半途,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可笑,可笑。
正欲不再理会那边,低头琢磨自己的诗赋。
南宫珠轻柔的声音却又传来:“接下来这几句,总觉得……由小妹来念,差了些味道。”
话音未了,集羽郡主的声音琳琅而起:“……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成于浦安蓦的握住笔杆……直接就以烽火为转折点么?
南宫珠的声音细腻轻柔,更没有经历过战火之事,偏偏这几句又作得豪迈,她念起来,自是有些犹豫。夏召舞虽是少女,却要大气得多,再加上又是修玄习武之人,声音响亮,一鼓作气,直接往下吟道:“长驱蹈山戎,左顾陵乌孙。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场上众人,于诗赋的成就不如成于浦安,无法像成于浦安那般,直接从结构上进行分析,但这首乐府诗,不但词句工整,朗朗上口,更是将一个自幼修习武技,长大后因国难当头,视死如归,奋不顾身,奔赴沙场为国效力的游侠刻画得干净利落,入骨三分,且用词飞扬,其意跳脱。
众人不由得想起刚才少年所说的话。
——为国为家之余,若能留下百世传唱之遗作,岂非也是一件幸事?
这首诗身后留名,百世传唱……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对于身边众人这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刘桑自然并不如何奇怪,事实上,这首诗原本就非他所作,而是出自曹植。
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在他上一世里,曹植在华夏文坛声名之盛,简直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白说他是“建安之雄才”、房玄龄说他“悬同日月”,王士祯说汉魏以来两余年间,以诗名诸称者多,但称得上“仙才”的。只有曹植、李白、苏轼三人,而这首《游侠篇》,即便是在曹植的所有诗篇里,也是上乘之作。
其实刘桑上一世里虽然读过许多诗篇,也因为喜欢。刻意背过,但两世为人,又过了这般久远,也很难全都记齐。但另一方面,对于寻常人来说,只要是看过的东西。其实大多不会忘记,只不过因识魄有限,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慢慢的被新的知识和经历,掩盖至记忆深处,时间一久。就算想也未必想得起来。但刘桑现在已有四魂八魄,可用的识魄更多,记性也好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