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周自珩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这种透着青春和阳光的笑容在夏习清看来珍贵无比。
他爱极了周自珩身上一尘不染的少年气,不来源于外表,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和坚定。毕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连纯粹的怀抱理想都被迫变成一腔孤勇。
“在你忙着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了,好几个月呢。”夏习清走到那个小男孩的面前,指着他手里的书,“你也看看细节啊,理科生。”
周自珩也跟着走过去,低下了头。原来书上也刻了字,在旋转上升的正负粒子风暴的附近,刻着周自珩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个故事,是非常隽秀的英文手写体。
“你真的……好厉害。”周自珩感觉自己突然间失去了表达能力,像个小学生一样只会使用最低级别的措辞。可他的眼睛里却亮亮的,比得到全世界还要快乐。说完那句话,他又低下头,手指细细地抚摩这书上的字迹。
夏习清站在一边,凝视着欣赏雕塑的他。
周自珩无疑是灿烂的,拥有千千万万人炽热的爱。
但面对理想的时候,他才真正发着光。
而此刻,夏习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为什么会发光的人。
这件作品从设计到完工,花费了近四个月,夏习清几乎是在年后就开始着手设计稿,满世界寻找合适的材料。每一颗小小的“粒子”都是夏习清在工作室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从打磨到上色,每一道工序都倾注着他对艺术的热忱,对周自珩的爱。
“你做了多少颗?”周自珩抬头,伸手摸了摸小小的黑色粒子,提出了他一直想问的疑问。
夏习清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王主任带了个新闻社的小学妹走过来,要和周自珩一起合影。夏习清自觉地退了出去,周自珩的目光追随着他,看见他远远地站到一边,伸手朝自己比划了四个数字。
1、3、1、4
一千三百一十四颗对撞的正负粒子。
太俗套了,夏习清想。他原本不想告诉周自珩的。可是自己就是这么俗套地做了,违背美学中常见的随机性也好,矫情地刻意而为也罢,他就是想。
起码在看到周自珩为此微笑的瞬间,他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远远望着周自珩的夏习清忽然间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好多。以前的他总是不太愿意创作公共雕塑,总觉得自己那些孤寂黑暗的作品并不适合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格格不入的结果就是在不理解的目光中融化,化成一滩污水,流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可现在的他却希望自己的心血可以尽可能的好,尽可能地充满希望,让所有人看到的时候都不禁为之驻足,为之振奋鼓舞,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在这件作品上署上周自珩的名字。
合影完毕,周自珩从主任的手中接过捐赠证书,鞠了下躬,面带笑容地朝夏习清走来。倚在大理石柱子上的夏习清打趣道,“你比你们主任高那么多,真是为难人家拍照的小姑娘。”
“那有什么办法。”周自珩抬了抬眉毛,捏着手里的玫瑰花跟着夏习清一面朝楼外走去,一面低头看着捐赠证书上自己的名字。
“喜欢这个毕业礼物吗?”
走下台阶的一瞬,阳光落在夏习清的脸上,让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眯了些眼睛,是个可爱的小动作。
“当然。”周自珩大大方方地牵起他的手,“谢谢你。”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可以获得孤傲艺术家的青睐。
仅凭这一点,周自珩都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和他牵手的时候感觉到粗粝的纱布在掌心磨着,周自珩又开始心疼起来,“这是你做雕塑的时候弄的吧。”
“我想事情入了迷,想拿刀切割材料,结果握了刀刃那头,就被割了一下。”夏习清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周自珩却很心疼。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夏习清把自己关在安静的工作室,沉默地完成每一个细节的情形。
就很心疼,很想抱住他。
“你最后那几天说出差,是真的去美国了吗?”
夏习清点头,“嗯,我去纽约领奖。”
原来主任说的是真的。周自珩不禁感到奇怪,在他看来夏习清从来不是一个会追逐奖项的人,他对于艺术的观点永远独立,从不主动追求别人的评价和赞誉,主动参奖的事完全不是他的处事作风。
“是不是觉得理解不了?”夏习清完全读懂了周自珩眼中的念头,他笑了出来,“毕竟是要以你的名义捐赠出去,总不能随随便便弄件雕塑,虽然我不觉得艺术品的价值应该用所谓奖项来衡量,但是面对普罗大众,这是最快让他们信服和崇拜的方式。”
“一个匿名创作者的作品,虽然没名气,但如果有金奖的光环……”夏习清侧过脸去看他,“还是配得上我们珩珩的。”
他又用这样的称呼了。
“那就……”周自珩的胳膊搭在他肩上,揽着他一起走在隐蔽的中庭小路,抬了抬手腕,抚摩他的侧脸,“谢谢习清哥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