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锋在晃晃悠悠的轿辇上头脑发昏,想起刚才那句十分仰慕,总感觉哪里不对,不知道是用词还是气氛,总之现在回忆就很微妙。
但容璲忙于政务,应该不会多心……傅秋锋单方面甩开这个念头,等回了兰心阁,小圆子也被六个宫女惊呆了,看着她们手脚麻利地换好新床单,倒水倒茶,扫地擦地,不知道自己该忙些什么。
傅秋锋最后坚决地拒绝了宫女们给他更衣擦脸,自己关好门躺回床上,半昏半睡的休息养伤。
另一边容璲本想晚上去找傅秋锋一起用膳,但他完全低估了自己在早朝一番整治后的成果,御书房里等着奏报的大臣一直排到院里,到了傍晚,还有左思右想瞻前顾后一个下午,才决定坦白从宽请罪招供的官员。
这些人或是遭受威胁或多或少提供了情报给公子瑜一众逆党,或者是被公子瑜拉拢但徘徊不定,真正该关进大牢的都被容璲弄进了大理寺,该死的也都留给了霜刃台,剩下这些半桶水的官员容璲准备用来收拢人心,所以只训话就训到了三更天。
容璲也实在困得不行,让众人散了明天再说,让冯吉带上奏折随他去兰心阁,等到达时兰心阁也一片漆黑,傅秋锋早就睡下。
“陛下,您要不还是先回碧霄宫吧。”冯吉看着容璲眼下隐约的青黑就心酸,“折子都递上来了,也不急在一时,您再不好好休息,身体熬不住的啊。”
“睡哪里都一样。”容璲对听见动静起来点灯的小圆子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就在前厅坐下,“不必去吵傅公子。”
傅秋锋夜晚这觉睡得很沉,睡眠总是恢复体力最好的方式,翌日醒来时,除了背后时不时发作一下的隐痛,之前的眩晕一扫而空。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趴在门缝边张望了一下,然后冷不防对上了怜玉水灵灵的眼睛。
“公子。”怜玉站在门边,声音小的像在做口型,“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给您热大夫送来的药。”
傅秋锋揉了揉太阳穴,看怜玉缓慢地放轻脚步退开,把门开大了,左右都没见到其余五个宫女,总算自在了些,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披上外衣出去,结果又看见容璲趴在桌上枕着胳膊,偏头把脸挡在臂弯里,不知睡了多久。
“陛下?”傅秋锋放轻嗓音来到容璲身边唤道,容璲没有动弹,傅秋锋注意到桌上堆着的奏折,轻叹一声,然后撑着桌沿探头去看容璲扭在另一侧的脸。
容璲猛地张开眼皮,漫上通红血丝的眼珠一转,盯着俯身探头探脑的傅秋锋。
傅秋锋呼吸一提,差点趴到容璲身上,撤开两步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问道:“陛下,您奏折看到现在?”
“没有。”容璲一点点直起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随手把压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朕想你想到现在。”
傅秋锋:“……”
傅秋锋捧着茶内心复杂,不知道容璲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原理,容璲半阖着眼帘,几道压痕从眼角延伸到发干的唇,靠在椅背上微微低头抱着胳膊,显得憔悴又我见犹怜……他确实是怜爱了那么一瞬间,然后赶紧握拳抵住脑门驱散这个冒犯的想法。
“那您何时睡的,您睡着了吗?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卧房休息?”傅秋锋关心道。
“朕来时看了会儿折子。”容璲嗓音慵懒散漫,没去看傅秋锋,但句句都是针对他的不满,“朕以为你能察觉正厅有人,朕想等你醒来查看再去卧房,免得吵醒你,但你一直没起来,朕就一直等,趴在这睡得脖子都疼了。”
傅秋锋:“……”
傅秋锋实事求是地说:“吵醒了臣也不会怎样啊,外伤而已。”
容璲的怨气丝丝缕缕的逸散出来,瞪了傅秋锋一眼,哼道:“把桌上的折子收拾好。”
傅秋锋依言去办,容璲的眼神落在他肩背上,片刻后问:“恢复的不错?”
“是,多亏陛下一路及时护送,还有林前辈的药。”傅秋锋估量道,“再有三天应该就能动武了。”
容璲抬起指尖,傅秋锋背对着他蹲下把奏折放进筐里,披着的外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他盯着颈椎骨节的突起,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外衣的领子压了回去。
傅秋锋动作一停,狐疑转头:“陛下?”
“没什么。”容璲强行板起脸道。
“那您的手……?”傅秋锋扬起眉毛,瞥了下容璲的胳膊。
容璲有些神游天外,掌心传出的温度似乎能融化他的烦躁和疲惫,他像抚摸动物的皮毛那样轻轻摸了两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傅秋锋满脸疑惑,站起来推开容璲的手,随口猜道:“这是那个,冬天把雪塞进别人领子的恶作剧?”
容璲:“……”
容璲的心又累了回去,昨天傅秋锋说他是最好的皇帝时,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