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在顷刻间陡然上移,目光尽头从漆黑沉重的天际远山划到璀璨的夜幕星海,银白绛紫和黛蓝揉成条横亘苍穹的光河,容璲在剧烈摇晃的吊桥上被傅秋锋稳稳拉着,脚步下意识的跟上傅秋锋半推半拽的力道,向吊桥对岸跑去。
他脑中还回放着方才的画面,傅秋锋将密不透风的箭雨撕开道缺口,背后衬着绚丽的银河,像是他从未祈求过的,从河汉之中降下的仙子神人。
只不过这神仙人物现在花了脸,眼下晕开圈浅棕,水蓝的裙摆破破烂烂,只剩双眸子依旧凌厉肃然。
“你……”容璲正要说话,傅秋锋抓着公子瑜的另只手被公子瑜用力挣,不得不松脱开来。
“陛下先撤,臣断后!”傅秋锋把容璲挡在身后,他的身前站着终于有机会拿出兵器的公子瑜,两人在狭窄破旧的吊桥上对峙,绳索和木板发出将死的吱吱哀鸣。
傅秋锋握紧匕首不敢轻敌,第波箭雨已经停止,最近的支箭射到了公子瑜脚边就已力竭。
公子瑜的表情堪称精彩,尽管有易容∫面具,但惊诧不甘和恍然大悟后的懊悔都露出了影子。
“我终于知道容璲为何会找到京中密室所在了。”公子瑜同样捏着匕首,“是你跟踪了我,容璲故意让你隐瞒武功装作男宠……”
“休得废言,束手就擒!”傅秋锋匕首转,直接冲上前去。
公子瑜却无挡招之意,左手挥,竟是朝连接木板的吊桥绳子斩下,侧的绳索瞬间断裂,木板倾斜,公子瑜旋身以匕首压在另边的绳子上,威胁傅秋锋退后。
“你不要命了吗?”傅秋锋连忙收住脚步,想不到公子瑜没有回头逃向自己人,给他们撤向对面的时间,而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他在霎时向右翻去的吊桥上稳住平衡,矮身抓住了块木板,回头道,“陛下,快走!”
“不用再管他,起走。”容璲抓紧剩下的绳子在丈之外戒备,没有听他的话撇下他先走。
“次了结两个我最恨的人,死又如何?放箭,不要停!”公子瑜用左臂挂在绳子上吼出声,随后毅然砍断了仅剩的绳子,整条吊桥顿时向下坠去,砸进飞溅的瀑布水雾,公子瑜松了手,在下落中发出阵疯癫似的狂笑,最后道声音随瀑布的轰鸣若隐若现。
“容璲,无论今日你我能否逃出生天,大奕都要亡在你手里!太子殿下得不到的,你也不配……”
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悬崖,山野都为之震动,叛军们将悬崖前围的水泄不通,眼睁睁看着公子瑜落入水气模糊的深涧生死不明,断桥向对面的山壁摔去,为首人凄声喊道:“放箭,他们现在就是靶子!”
容璲感觉冰凉的风从耳边扫过,他手臂疼,抓住绳索吊着身体的胳膊在重量和惯性中直发抖,他挟持公子瑜时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没被他找到破绽,崖边短暂的交手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几乎耗尽了最后体力,精神过度的紧绷集中让他在飞速下坠中头脑发昏,眼前短暂的白了下,下瞬再回神时,心跳声震耳欲聋,前胸后背都被勒着,简直快要窒息,支箭这时咻地擦过侧脸,扎进木板。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松了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傅秋锋把将他捞了回来接住。
傅秋锋仅用只手扣住块木板,手臂紧箍着身前的容璲,低声道:“准备跳河了。”
容璲听见他的声音隐忍嘶哑,但他回头却被傅秋锋的肩膀挡住视线,忙问道:“你没事吧?”
“臣无碍。”傅秋锋勉强笑,语速飞快,“倒数三声,闭气,否则就被拍在山壁上抠不下来了。”
容璲多少松了口气,心道傅秋锋还能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应该没事。
“三。”傅秋锋盯着越来越近的对面山峰,下方湍急的河流扬起雪白的浪。
容璲向两侧瞟过,右边下游水势逐渐减弱分流,露出岩石,可以从那里上岸进山,他随即接道:“二。”
要在吊桥下坠到最低处时及时跳下,两人都睁大了眼睛,悬在空中实际不过几息之间,却仿佛过了年,风从潮湿的山壁旁掠过,带来水流和山石的腥冷之气,容璲的喉结慢慢滚了下,和傅秋锋默契地在心里念出最后个数字。
“跳!”傅秋锋低喝声,松开吊桥的同时汇聚真气的掌凌空拍向山壁,峥嵘险峻的峭壁轰然震响,留下个深陷寸余的硕大掌印,反震将两人掀远不少,那道吊桥铿然破碎,无数碎木掉进河里。
傅秋锋在半空就放开了容璲,容璲自己调整身形闭气,以内力护住脏腑经脉,摔进冰凉的水时还是像拍在山上,浑身上下没有处不疼,巨大的冲击让他耳鸣,思维脱离了身体在水中飘荡,他想起小时候坠入湖中时越陷越深的无力感,还有那幻梦般的奇遇,那是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