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洪士铭花了六天时间,咬着牙赶了一千二百里地,从大悟山赶到淮安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快不行了。如果不是有几个孙思克派出的戈什哈把他从马背上架下来,他自己都下不了马了。
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不敢有哪怕半分的懈怠,入了淮安城就直奔康熙皇帝的行在而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勤勉,而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家的奴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奴才了?
他虽然在江宁城奉旨造反,来了个反清投周。但是吴三桂这只老狐狸不仅没中计,甚至都没给洪士铭封个一官半职!
洪士铭在江宁造反......虽然是奉旨造反,但也是造反啊!既然造了大清的反,那他肯定就不是大清的官了。而吴三桂又不给他封官,那他岂不是“无官一身轻”了吗?
好嘛,他都当了二十多年的官了,都当习惯了,忽然就“失官”了,成了一介草民......这算怎么回事儿?
而且,他还是个穷草民!
他在福建的产业都被郑经给没收了!他在江宁的巡抚任上贪污的银子,又没来得及带出来。而他在北京的财产......多半也被清廷给收回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无官,而且还无产。
如果现在不努力一点,争取把清朝这边的官职再要回来,那他往后的日子真没法过了......搞不好得去要饭呢!
这可真是辱没先人了!而且这个要饭他也不会啊!
一想到自己搞不好连活命都难了,洪士铭就急着想见康熙了,而且他也不觉得太常寺少卿是冷板凳了。
他现在可想死那张冷板凳了!
想着自己心爱的冷板凳,洪士铭就在淮安行在见到了已经怒不可遏的康熙皇帝。
“洪士铭?你......你怎么还没有死?”
康熙皇帝一见面就抛出的问题,就让洪士铭感到大事不妙。
“奴才......”
洪士铭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康熙又发话了:“你的反是怎么造的?朕明明让你领着江南省投靠吴三桂,可是江南省的十一府一州,怎么都望风而降了伪明?连江宁内城都降了伪明!”
原来洪士铭在江宁——大悟山——淮安之间往来的这些日子,朱和墭的北伐大军进展也很快。
大军所到,就是望风而降啊!
哪怕有几处的守臣想要稍加抵抗的,也都被底下人五花大绑的送到朱和墭跟前。
现在长江以南,确定还在大清手里的,也只有江南大营控制下的紫金山堡垒和江宁外城了——朱和墭现在还没到江宁,他的大军刚刚抵达镇江。
而大清在长江以南的另一处重要据点安庆南城,则在几天前被诸葛丞相的大军打破!
康熙面对这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也只能把这个大黑锅都推给“造反”的祖泽溥和洪士铭了。
所以康熙皇帝在得知明军的“火箭艇”从大运河进入长江,并且对瓜洲埠的清军水师大营进行了火箭轰击之后。就立即下旨给江南大营的孙思克,让他将祖泽溥和洪士铭这两个反贼斩首示众。
这可是明发上谕!
这上谕是前天下午才发出去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送到江宁?
所以当康熙皇帝得知洪士铭抵达时还很惊讶——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可是当康熙见着洪士铭的脑袋时,才发现这脑袋是连着身体一起来的!
因此康熙刚一见面的时候,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江宁城的刁民那么坏,更不知道祖家的家丁都心向伪明......奴才罪该万死!还请主子降罪!”
洪士铭还在那里请罪呢!
康熙听见他请罪,就知道他还没见着那份要斩他的明发上谕。
“对了,”康熙这时又想起什么,“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原来孙思克没有向康熙报告洪士铭去了吴三桂那里......这事儿不好报,显得孙思克暗通吴三桂。
所以康熙就不知道这事儿了。
“奴才去了吴三桂那里,”洪士铭如实回答道,“现在也是奉了吴三桂的命令来见皇上的。”
哦,那还不能杀了!
康熙心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
“吴三桂让你来说什么?”康熙的表情马上和缓下来了,“是不是要和朕联合一起对付伪明了?”
到现在为止,康熙还没意识到吴三桂和朱和墭差不多危险,所以还在想联合吴三桂一起打朱和墭呢!
“不,不是......”洪士铭战战兢兢地说,“吴三桂识破了咱们的计谋!”
“识破了?”
康熙心想:“对了,吴三桂身边有天下第一军师杨起龙啊!周培公的计策骗不了他!真是失算啊!”
“那他想怎么样?”康熙铁青着脸又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