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随宫内侍卫离开了,昏昏暗暗的院落本被火把映的通明,此刻也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天边,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叶非晚眯着眼睛,望着昏昏暗暗里分外朦胧的王府,心神恍惚。
她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前庭传来的脚步声以及盔甲兵器碰撞的声音。
她不解封卿为何这么做,即便他是闲王,皇帝和皇子始终未曾对他放松警惕,如今他入宫,不过是为自己添了把柄罢了。
况且……
似想到什么,叶非晚猛地抬头,封卿和曲烟的事……
“王爷,请!”皇宫侍卫语气冷肃,却因着其仍是皇子,对封卿也算恭敬。
封卿一撩白袍,便要上马车。
他自己亦不知方才为何出声,此刻替叶非晚入宫,无疑是危险的,可是……莫名便站了出来。
马匹低低嘶鸣一声,便拉着车朝皇宫处走着。
“慢着!”却在此刻,一声女声传来,挡在马车跟前,马匹受惊,比方才的嘶鸣要大了些,在浅夜很是刺耳。
封卿被闭目养神,闻言双眸猛地睁开。
“王妃,此乃圣意,您阻止不得!”侍卫声音冷凝。
“我并非阻止,”叶非晚的声音铿锵,却不掩感染风寒的沙哑:“我放心不下夫君,想同他一同前去。”
夫君。
封卿放在双膝上的手微顿,这倒是成亲之后,她第一次这般坦然唤他,感觉……似乎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反感。
侍卫为难,最终交头接耳片刻,便放了叶非晚进来:“王妃,请。”
轿帘被人掀开,叶非晚同样一袭白色裙裾,在夜色里添了丝朦胧。
封卿眯了眯眼睛。
可叶非晚却一言不发,坐在对面靠着轿壁。
“夫君?”封卿率先开口,语气中习惯般添了丝反讽,说完心底却又懊恼。
“王爷见谅,”叶非晚望了他一眼,语气软软的,并不像刚刚那般有力了,“不这般说,他们怎么相信你我伉俪情深,我愿陪你赴险入宫呢。”
所以,只是为了凸显二人伉俪情深,而做的戏码?
封卿眉心紧蹙:“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你也不必反感,”叶非晚顿了顿,转眸,望着他的眼睛,“王爷,我知你不愿我那般唤你。”
毕竟,前世她这般唤他时,他便皱着眉头说“这种亲昵称呼,不适合你我二人,改了。”
封卿抿唇,一言不发。
“……只是我无需王爷相护,”叶非晚接着道,“不亏不欠到和离,才是你我二人的正途,不是吗?”
“所以拦了马车,同本王一同入宫?”封卿反问,声音莫名冷了下来。
“是。”连犹豫都未曾。
“……”封卿静默,干脆扭头再不看她。
皇宫并不远,不多时,巍峨宫殿已在近前,老皇帝正在曲贵妃宫中,虽然还是丑时,可皇宫内灯火通明,门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
“启禀皇上,靖元王和王妃求见。”侍卫上前通报一声。
封荣正坐在主座上,虽两鬓斑白,但眉目精锐。并没有看见曲烟,只是一旁内殿里,时不时有宫女外出走动,显然,曲烟正在其中,甚至,隐隐能听见她的啜泣声。
封卿的身躯都随之僵了僵。
叶非晚正站在他身边,自然感觉得到,心中不禁讽笑,果真方才护她这类行为,都是虚的,比不过此刻分外自然的反应。
“啪”的一声巨响,却是老皇帝封荣,他用力一拍桌面:“朕不过几日未曾关照后宫,竟发生这种事,且和朕的儿子还有了牵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见父皇,”封卿从容不迫行礼,再起身方才道,“启禀父皇,今日之事,皆因儿臣……”
“……皆因我而起。”叶非晚声音分外平淡,打断了封卿之言。
封卿猛地转头,方才的从容全数消失,似是震惊,亦有不可置信。
叶非晚没有看他,缓缓跪在地上:“父皇,前几日贵妃娘娘从您那儿得了不少赏赐,亦有胭脂水粉,贵妃娘娘心善邀我入宫,怎料我于她施粉后,贵妃娘娘当晚脸颊便生了不适……”
封卿本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攥,她倒是承认的爽快。
“你给曲妃下了毒?”封荣语气不善。
“我并不知,”叶非晚顿了顿,“前几日,夫君邀我入宫瞧了贵妃娘娘一眼,我见她脸上红疹甚是眼熟,便去求了药送来,未曾想……”未曾想曲烟竟越发严重,可她很快抬首,“请父皇再给我三日时间,若贵妃娘娘仍未好转,我愿一己承受一切责罚!”
三日。
封荣看了眼一旁的内殿,曲妃的啜泣声仍旧动人,他没看见她那张脸,她哭着求着他别看。
“若三日后,曲妃仍未好转,朕绝不管你背后何人,定严惩不贷!”
“多谢皇上。”叶非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