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店,说实话这并不是一种很常见的店铺,对于这年头的百姓来说,虽然日子过得并不算艰难,但是也很少有人会花费几十文或者几两银子去买一个布偶。
因为其制作方式的原因,布偶的成本都相对较高,所以在这个年头,布偶绝对算得上是相当昂贵的玩意儿了。
这世的布偶人和李驷先前那世的布偶有着不小的区别,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说它们更适合被称呼为人偶。
白色的漆木是人偶的主要材料,经过精细的雕刻、打磨和设计,制作出可活动的四肢、驱干和五官。再用彩漆画上的眉目,配合锦缎织成的衣衫,以达到活灵活现的模样和万般多姿的体态。
常见的人偶基本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布套式的,一种是牵线式的。布套式的人偶制作相对简单,不需要躯干和四肢,只需要一个布套配合人手来完成动作就可以了。而牵线式的人偶更加复杂一些,不仅需要一个足够灵活的身体,还需要考虑布线的位置,牵线的手法,机关的开合等等。
至于说李驷为什么会对这东西这么了解,那是因为他儿时住在金山寺的时候,老和尚的一个朋友经常会登门拜访。虽然老和尚躲着世人,与那朋友说过许多次,不让想他来到寺里,但是那人还是时常会来,老和尚阻止不了,渐渐地也就不去管了。
那个人认识了李驷之后,便时常会给他带一些布偶人,这使得李驷小时候的玩具显得颇为奢侈,虽然他通常都不怎么玩就是了。
显然无论是制作一个人偶所需要花费的材料,还是制作其所需要的技艺,都注定了一个人偶的价格不会低廉。这也使得它脱离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可以把玩的范畴,除了相应的从业者之外,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会购买那么一两个,给小孩儿当做玩具摆弄。
明州城的富贵人家可不多,在这里开一家布偶店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明州城曾经来过一个人,他很喜欢摆弄人偶,所以很难让人不将这家突然出现的布偶店,联系到他的身上。
奇怪老人······
李驷的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事实上,他对这个人很熟悉,因为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喜欢给他带布偶人的老和尚朋友。
甚至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因为那一幕实在是叫人印象深刻。
那是在一天的夜里,李驷半夜睡不着,起床出门在寺里闲逛。逛着逛着,他突然在佛堂的转角处,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轻飘飘的,似乎是也察觉到了李驷,伴随着一阵轻浅的风声,便退回了转角的阴影里。
李驷察觉到了异样,拿起了堂边的一把扫帚防身,同时准备退回后院去叫老和尚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停在了他的身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黑色的高布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这男人的脸上不知道涂着什么东西,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整张脸都是一种诡异苍白色,嘴唇上点着一点血红,双眼细长,手里拿着一个同样苍白的布偶,摆着一副微笑的姿态。
深更半夜,古寺空楼,冷不丁地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去过地府的李驷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白无常,举起了手里的扫把就打了过去,同时在嘴中大喊道。
“呔!何方妖孽,竟敢扰乱佛门清净,还不速速现形!”
他这一喊,一是为了叫醒老和尚,二也是为了吓一吓对方。
哪知对方好像真的被吓住了一般,被李驷一扫帚打倒在了地上,接着又被一阵拳打脚踢招呼在身。但他始终一动不动,抱着自己的布偶缩着,没有还手,也没有反抗。
(后来李驷才知道,他这是怕弄伤了李驷,毕竟那时李驷的年纪还小,功夫也不深。不过他的这种方式确实也是够笨拙的,听老和尚说,是因为他不擅长应付孩子。)
等到老和尚赶来的时候,奇怪老人已经被李驷打得鼻青脸肿了,老和尚头疼地罚两人在佛堂上跪了一宿,让他们自省。
李驷自觉冤枉,他哪知道老和尚一个杀人和尚居然还会有朋友的,而且还扮着这么一副模样,是个人半夜看到都会被吓得动手的好不好。
但奇怪老人被打了一顿,却好像并不生气,跪在佛堂上的时候,他还拿着布偶来逗李驷开心。他的布偶总是能够摆出各式各样的模样,有些甚至还能够自己动,这让李驷觉得颇为新奇,逐渐的也就忘记了不快。
后来,奇怪老人依旧时常会来寺里做客,老和尚不招待他,便由李驷负责招待,两人也就日渐熟识了起来。
李驷知道了他不能说话,而且自从早年丧妻之后,他的脸上也做不出表情了,只能用手中的布偶来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的布偶总是很精巧,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或喜或悲,或哀或乐。但是他很少发怒,他是李驷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之一,似乎永远不能在他手中的布偶上看